我叫梁小明，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大学生。

　　都说大学生最重要的两件事就是恋爱和游戏，前者敢想不敢做，后者技术半桶水，每天重复的无聊生活都快把我整抑郁了。

　　如果能轰轰烈烈地谈一场恋爱，或是当一回像游戏中的主角，那该多好！

　　我时常这样不切实际的想，可谁料没多久，我的人生当中迎来了那两个人，从此我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白天上课睡觉，晚上游戏熬夜，这些像是刻在我骨子里的基因，早已成为常态。

“上号了，狗明。”

　　说话的正是我的舍友，郑耿主。这货属于肥仔类型，脸圆胳膊壮，但不油腻！打起游戏来还有几分姿色，虽然表面上我并不承认他玩得比我好。

“玩哪个？”我的手指在“王者荣耀”和“和平精英”两个应用外互相拉扯。

“今天吃鸡吧！王者打吐了，妈的席蓓高，一群坑逼！玩得菜就算了，还喜欢喷人，自个都是负战绩，不知道他哪来的自信！”

　　郑耿主点了支烟，狠狠吸了一口，还不解气地骂道：“真他妈的气人！玩得不好又不是罪，还要不知羞耻地拼命问候队友双亲，跟条疯狗一样见人就咬……”

“狗说有被冒犯到。”我学着最近流行的网路弹幕说了一句。

“乖！你跟他们不一样，别对号入座！”

“…”我选择性没听见，“赶紧上号。”

　　我们轻车熟路的组好队，双排自然是不存在的，以我们多年的经验今晚必定是上坟车队，与其两个人疼并快乐着，不如拉两个幸运玩家上黑车。

　　我看了一下附近的在线玩家，想都没想邀了一列，还没两秒钟，进了个ID叫风男的玩家，他发了个消息：你们躺好，我带飞！

　　我们对此早就习惯，鸟都没鸟他，然后他当场就把话筒关了。

　　很快，我们的队伍里又进了个玩家，是个女性。

　　我不是那种没见过女人的人，这游戏的知名度很高，许多女生也爱玩，所以有妹子进队很正常。

　　当我瞟了一眼她的头像后，我的大脑传来一阵窒息感，心脏止不住怦怦直跳。

　　是那个无数次我曾幻想过的女孩！

“哎呀卧槽！这不是咱们信工学院的院花嘛！叫林什么来着？”郑耿主也很快认出来了，他表现的很自然，只是稍稍吃惊了一下。

“林子酱。”我呆呆地回道。

　　她很漂亮，在信工可谓是女神级别的人物，我相信只要她勾一勾手指，就能迷倒一大片男生，这样的女生属于让人怜爱的白莲花，出淤泥而不染，对我来说是可远观不可亵玩的。

　　我认得清这样的差距，所以不曾像其他男生一样讨微信、经常出现在她的视野中。对我而言，看看就行了。

　　哪晓得这次如此幸运！能跟院花一起打游戏！

　　这时，一阵悦耳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

“开吗？”

　　她开麦了，我凝固的思绪瞬间被打散，激动道：“开…开…开开开！”

　　她轻笑了一声，没再说什么了。

“老色批！”郑耿主吐了吐烟圈，不满道：“我叫你大半天结果你搁这发愣，人家一说话你就跟被勾了混似的犯口吃，唉！别人的兄弟如手足，为毛我的连件衣服也不配啊……”

　　我默默地带上耳机，没有理他。

　　游戏页面加载完成。

　　（飞机很快就要起飞了，各位特种兵请准备！）

　　随着语音播报完毕，我愕然发现林子酱选择跟随了我，一刹那，我的大脑再次空白。

　　是心动啊，糟糕眼神躲不掉…

　　我的耳边不知为何环绕起歌声来。

“别他妈花痴了！要飞过头了！”郑耿主一巴掌拍在我的脑壳上大喊道。

　　我有些委屈，放在平时我肯定反击了，但想到这局有林子酱，我忍了下来，这把一定要好好打！

　　面对雌性，雄性只会努力在她们面前表现自己的优秀之处，来取悦雌性。这是普遍的自然准则，人类也不例外。

　　这个游戏我最擅长的就是跳伞和指挥，虽然这些技能可有可无，但正好补到了郑耿主的缺陷，他是个莽夫，枪法却挺好，加上我又是报点，又是引蛇出洞，吃鸡还是有五层把握的。

　　我静下心来，把控好距离，带着郑耿主和林子酱完美落地P城。

　　因为P城属于大城，资源多，占地又居中，唯一的缺点就是人也多。

　　我这次跳的特别准，三个人一起降落在楼顶，我们第一时间拿到了枪，在P城当中就不容易落地成盒了。

　　那个风男在旁边的R城，看来他是个孤胆英雄，等刷新了毒圈再会和吧，我心里盘算着。

　　我们刷完了一整栋大楼，抱团搜寻着旁边屋子里的资源，期间有遇到几个单走的对手，都被郑耿主迎面突突了。

　　我这把玩得很迷，可能有林子酱在，都没指挥郑耿主稳点，他没了我的约束，一副破枪在手，天下我有的样子，也许是过了他的瓶颈期，他在P城里横着走，我们便跟在他身后捡捡漏。

“风男”击杀“守家且会玩66”

“风男”击杀“冰阔落好恰”

“风男”击杀“皮卡~丘”

…

　　播报上风男的ID极其牌面，他竟然快灭了一个队。

“牛不牛逼！快夸我兄弟们！”

　　风男打开了麦克风，一阵像鸭子一样的嘎嘎声，不停的说自己牛逼。

　　郑耿主一直没开麦，小声对我说道：“这种人别理，谁还没支棱起来过呢？要是夸他一下，保不齐都飞上天了。”

　　倒是林子酱“噗呲”一下笑出了声，接着也是满足了他的虚荣心，轻轻说道：“666。”

“哟！我才发现有个妹妹啊！你躺好，哥带着你！”

　　不知为啥，他的音色配上这句话听上去怪里怪气的。

　　然后，风男一个劲的跟林子酱搭话，整得她有些不耐烦，直接闭麦了。

　　风男自讨没趣，标了个点后，自顾自往圈中心那去了。

“我们先稳点，绕着毒圈外围蹲一波再进圈。”我这是对着郑耿主说的。

　　林子酱把麦一闭，我反而能正常指挥了，虽然内心有些失落。

　　不一会儿，风男在圈内钢枪失败，倒地了，我们离得太远，根本来不及去扶。他大骂了一声脏话，马上把我们当成出气筒，说出令人作呕的话。

“叫你们一开始来不来！妈的还喜欢瞎他妈的指挥，你在玩nm呢！还带妹！菜就别活着了！浪费国家那么多资源干嘛？”

“这我特么忍得了？！”郑耿主气不过了，开麦吼道：“捻铺啊！就你长了张嘴是吧！你这种喷子嘴上积点口德会死？有种别只在网上互喷，我知道你是附近的，不服来找我啊，A11栋714，等你来踹门！”

　　好霸气啊！我心里这么想，但嘴上一直在劝架，要不是林子酱在场，我才懒得当和事佬呢！

　　好巧不巧的是，林子酱这时也开麦劝说着什么，只是当时的场面太过混乱，以至于我都不知道我说了啥。

“傻逼！”风男丢下一句话后，退出了游戏。

　　郑耿主也马上闭嘴，习惯性闭了麦。

　　此时又剩下我和林子酱还开着麦，气氛又神奇的安静下来。

“那…指挥官有什么要说的吗？”可能是为了缓解氛围，她小声问道。

“我们…”

　　话才刚说，一轮强烈火力朝我们袭来，我瞬间被打倒在地。原来我们侧面趴着两个伏地魔，刚才我们一直躲在外围的石头背后，本来打算阴人的，却被那个狗风男吸引了注意力，最后被人阴了。

“卧槽…”我下意识说出了口。

“快过来！我扶你！”林子酱急忙扔烟说道。

　　我自然是配合，绕着石头爬到了死角，等着她将我慢慢扶起。

　　说句没出息的话，这样的感觉真好！希望对面的再把我打倒，我还想听林子酱再说一遍。

　　在这期间，郑耿主为了防止对手摸过来，主动跳出来吸引火力。

“哒哒哒~”

　　其中一个被当场送走，另一个却不见了。

“麻了！人呢？”郑耿主疑惑道。

　　只听“砰”的一声巨响，是把狙！然后郑耿主也跪下了，他不甘心道：“叼捻妈！这狗贼有吉利服，哎呀！太绿了看不见哪！”

　　知道对手的方位后，我连药都不打了，掏出M4就上去扫射。

　　哪料后面一个雷丢了过来，眨眼的瞬间，我们三个就GG了。

　　他们不止两个人，好一招声东击西！

“呀哈！这战术可以啊！输的不冤。”郑耿主又点了根烟。

“唉~”对我来说不应该的，是我疏忽大意了，我有些懊悔当时应该稳点的。

“别叹气嘛！再来呗！”林子酱安慰了一句。

　　她竟然没退出队伍！我暗自打气，这把一定要成功吃鸡。

“别邀请那些路人了，总能碰到一堆奇奇怪怪的人，直接三排就好了。”郑耿主又打开了麦，这次没再关上了，应该是抽烟时玩游戏懒得再点来点去。

　　我犹豫了一下没说话。

“三排吗？要不还是邀个路人吧！胜算大一点。”林子酱提议道。

　　看来她是真的很想赢一把。

“好吧！”

　　在郑耿主鄙夷的目光中，我打开了招募，随着一曲响亮的CHINA-2，一个服饰奇葩、发型杀马特的壮汉游戏建模挤进了我们的队伍当中。

　　真•开幕雷击！

　　他的声音一会儿忽高，一会忽低，显得异常喜感。

“hello啊各位小伙伴们！看到我这响亮的ID后，你们肯定会激动不已，但是没必要，作为吃鸡界的扛把子，大哥我就该与民同乐，那么废话不多说，开整！”

“要不…还是踢了吧！”我感觉这人指定是有什么大病。

“what？”他天大地大的惊讶声快要贯穿我的耳膜。

“我觉得可以！”郑耿主脸色有些难看起来。

“what''up？”

“听上去这人挺潮啊！应该不是神经病吧，只要不骂人就一起吧。”我说。

“我岂是那种粗俗之人？倘若我开口粗话，我直播倒立洗头好吧！”

　　这说话方式是挺搞笑的，但愿他不是上一把的那个人。

“等等！”林子酱突然叫停，止不住激动道：“你是最近那个很火的吃鸡主播吗？”

“啊哈哈！是是，低调低调！”那边说话倒是谦虚。

　　我看了一眼他的ID，叫“南昌第一枪”。

　　于是打开电脑搜了一下，还真是个主播，据说他不仅技术好，直播幽默，还传言经常资助国防建设。

　　我一愣，这么牛逼？难怪大火！

　　我好奇又害怕的点开他的直播间，竟然上千万的热度，我在那么多人的面前出洋相，这下老尴尬了。

“会不会被他的粉丝网暴啊！”我一急，问郑耿主，结果忘了关麦。

　　他也无奈的指了指我的电脑屏幕，上面一堆花花绿绿的弹幕遮住了主播的脸，只隐约看得到他带着一副镜片贼大的墨镜。

“这兄弟没闭麦，笑死我了！哈哈哈！”

“网暴？你也太看得起我们了吧！谁那么无聊？”

“这么火的主播都不认识还能遇到，真幸运啊！”

……

　　主播也不知道该说啥了，好在林子酱贴心打圆场，叫我赶紧开局，我自然是不带一丁点犹豫的了。

　　主播先笑了笑，他说让我尽管放心，这又不是什么大事，他的粉丝不会乱来的。

　　我当然是赔笑着拍了拍他的马屁。

　　唉！今天的游戏到底是惊喜还是惊吓啊？

　　不得不说，主播就是主播，拿郑耿主跟他比都太逊了！他的狙真的是快准狠，三枪里至少能中两枪，都能当冲锋狙使了。

　　才缩了一次圈，主播就淘汰了七个人，轻松拿到淘汰王的称号。

　　因为他是主播，免不了要与观众互动，所以一张嘴巴就没怎么停过。

　　比如……

“诶呦喂！感谢老铁‘子洋不是羊’送来的跑车，爱你么么哒！”

“我的天！跪谢‘喜欢乱喷’送来的火箭，主播在此祝福您身体健康，合家欢乐，幸福人生……”

　　后来，他词穷了，干脆扯着嗓子大喊：“本大爷直接把你写进族谱！”

……

　　又或者…

“好的兄弟们！咱们这星期的人头数已经过千了，为了表示庆祝，我打算给自己定义一个称号，从现在开始请各位看官老爷叫我江西狙神，南昌这个地方已经容不下我了，我的张氏魄狙指法应该问鼎全江西了！请把江西狙神打在公屏上好嘛！”

　　主播手舞足蹈的样子挺滑稽，但我听得额头直冒冷汗，这种样子真的是大主播该有的气场吗？

　　我原本以为“主播牛逼”会刷屏，可我想多了。

“主播你这有点狂啊！还全江西？先南宁狙神不行吗？”

“？？不是南昌狙神？我笑了哈哈哈！”

“前面的笑什么？看不起南宁？”

“兄弟别激动，有人引战呢！”

“应该是南昌打错成南宁了吧！”

“南昌人素质很低的，字都能打错，怕不是故意的！”

“楼上我儿~”

“地域黑？南宁什么乡下地方？”

……

　　直播间莫名就砸了锅，有人带节奏互骂，有人吃瓜看戏，倒是主播颇为冷静，他什么也没说，给了一个眼色，弹幕里的流言蜚语突然消失。

　　应该是他的网管屏蔽了那些人。

“网络真是个法外之地，骂人不偿命。”我感慨道。

　　主播苦笑了一声：“习惯就好了！天天都有这样的人，看热闹不嫌事大。”

“是你刚才说得过激了，那些键盘侠黑粉就等你口误，搞人心态。”郑耿主对他蛮有好感，实话实说道。

“也对！在那些喷子面前，技术再好，素质再高，他们也不会认可你。”

　　主播突然抑郁起来，想起他刚进队伍里的情景，跟换了个人似的。

“做自己心目中的样子就好了！不用在乎别人的眼光。”

　　林子酱的话一语惊醒梦中人。

　　我心目中自己的样子，我真的可以吗？

　　她也鼓励到了主播，画面里的他十分认真的说了一句：“打了这么多把游戏，第一次碰到了你们这样的高素质玩家，在下倍感荣幸！”

　　主播正经起来看上去挺真诚的。

“来！”他秒换了副嘴脸，嬉皮笑脸道：“本大爷今晚为你们保驾护航，谁也不许掉队了。”

　　我们都被他逗笑了。

　　几轮跑毒后，我们进入了决赛圈。

　　主播的枪法可谓神挡杀神，好几次我刚看到人，就被他三两枪带走，称为“狙神”确实毫不为过。

　　郑耿主也玩的憋屈，大叫哥们！好歹给个助攻啊！

“哇！真厉害！”

　　每当林子酱崇拜地说这话时，主播只是笑而不语。

　　很快，还剩下两个对手，就算他们是一队的，我们的胜算也很大，谁让我们有个大佬呢！

“135方位，蓝色屋子的二楼有人！”

　　主播眼尖，立刻提醒了一句，然后准备架枪射击。

　　郑耿主赶紧叫停，说把镜头转给我，难得上电视，必须表现一番。

　　主播笑了笑，没什么意见，带着我和林子酱猫在刚刷新的毒圈边缘的大石头后面。

　　好熟悉的场景！我心里一惊，仔细观察着四周的情况，我可不想梅开二度。

“看我的！”

　　郑耿主举着冲锋枪冲进了屋子，留下了一个信心满满的背影。

　　我原以为里面的人会想不到他这么莽，心里都已经推算出了剧情，双方应该火力对拼几秒，最终郑耿主在卓越的枪法下更胜一筹。

　　可现实总是事与愿违！

“我淦！”

　　郑耿主在上楼梯时转角遇到爱，迎面而来的是一把喷子，我都能想象到两个黑漆漆的枪管贴脸带来的压迫感。

　　结局自然是郑耿主败了！

“阿西吧！这个人有毒吧！谁特么的决赛圈还留把喷子！”他大叫一声，随即把手机摔在了床上。

　　我虽然不知道决赛圈有多少人会带喷子，但我知道这波手机大残！

“待着别动！”

　　主播立刻阻止了林子酱想要上前扶人的行为。

　　这我能理解，屋子里的人没把郑耿主补掉，表面上是在钓鱼执法，实际上他很可能只是一个诱饵，一个人敢躲在屋子里这么做，说明外面一定有他的队友躲在暗处。

　　就看谁耐得住性子了！

“别急！卡准好主席的血条，等上面的人放松警惕，我先摸过去把他的队友引出来。”我说的声音很小，生怕对手听得到一样。

“好！你尽管大胆往前走，楼上的那个人只要敢露头，他就必死！另一个人我会留个心眼的。”主播这时的语气也不再嘻嘻哈哈，紧接着又吩咐林子酱，“那个…靓女，你准备好烟，只要他倒地了就赶紧封烟。”

　　林子酱“嗯”了一声，转而切换到烟雾弹。

　　主播这脑子转的够快，还留了条我被一枪毙命的后路。

　　有了靠背大山，我也不打算唯唯诺诺的爬过去了。一声“向前跑~”，宽阔的路面上就我一个大活人如此洒脱。

　　这还是我决赛圈第一次这么潇洒，气得郑耿主大喊为毛我莽的时候没这待遇。

　　果不其然，听到我的脚步声后，楼上那人还是从窗口探出了一个小脑袋。

　　这对于主播来说完全够了！

“小伙子，你还是急了！”主播甚至有时间打开全部麦说话。

　　话音刚落，枪声响起，那人直接被爆头。

“漂亮！”我和林子酱几乎同时开口说道。

“帅秃顶了主播！看来江西也容不下你了！”郑耿主大笑起来。

　　此时，屏幕上挂满了“南宁狙神”的弹幕。

“各位哥哥姐姐们，是江西狙神，不是南宁狙神…”主播无奈解释，奈何观众不给面子，“南宁狙神”成排列组合的形式来得更多了。

“妈的！什么垃圾队友！”听筒里传来一阵咒骂声，是那个被主播打倒的人，“他妈的又没点配合，老子都已经故意露头了，还在那呆着看戏，看你爹**呢！你爹我在*你**！”

“这此乃…国粹？”郑耿主一般说脏话都不带*的。

“小林，你先关一下听筒吧。”我贴心地说。

　　我怕这污秽言语会让林子酱处于一种很尴尬的状态。

“啊？！”她愣了一下，几秒钟后轻轻说道：“我刚才去上厕所了，没听到。”

　　真是个聪慧的女孩子！

“你怎么知道我姓林？你认识我吗？”林子酱好奇地问我。

“这…这个…”

　　我看到郑耿主一脸坏笑，气不打出给他来了一脚，又飞快向他投去急救的眼神，他朝我竖了个中指，不理我。

　　我总不能说我你是我梦想中的女神，我曾暗恋过你吧。

“我他妈*你仙人！菜*！快开麦！老子要*你**都fake！******！”

　　好一串优美的摩斯密码！

　　不过也成功缓解了我刚才支支吾吾的回答。

“哥们！一局游戏而已！输就输了，别骂那么难听，带上家人就过分了。”主播很是心平气和的说道。

“我是你爸啊！老子骂人，你个逆子不帮爹还想造反不成？”

　　这网络喷子无疑了，得寸进尺！

　　顿时，我感觉周围一切都安静了下来，我想帮骂回去但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屏幕里的主播似乎在极力克制自己，他的脸憋得通红，最终还是爆发了！

　　他猛地一拳把桌子锤得巨响，我看见他脖子上青筋暴起，几滴滚烫的泪珠从墨镜的遮挡下流出，他抓着自己的额头，大吼道：“为什么现在有这么多败类？是因为过得太安稳了吗？”

　　那喷子被突如其来的吼声吓到，接着又不解气地继续喷人。

“滚！”我也不当什么狗屁君子了，所谓素质和道德都是留给有底线的人，而不是给这种只会开麦的键盘侠。

“叫你滚听不懂？恕惗依！惗坝铺啊！”郑耿主也大骂。

　　不仅如此，弹幕也在向他集火。

“这人脑残吧！喷人喷出愉悦感了？”

“主播别理他，这种人现实就是废物，来游戏里找存在感的。”

“真有意思！快吵下去，爷最喜欢看戏了。”

……

　　这时，主播却指着摄像头，喃喃道：“谁都喜欢站在道德的至高处指指点点，你们当中又有多少像他那样的人呢？”

　　不好！那些黑粉就等着这个机会呢！

　　主播朝摄像头挥了挥手，然后直播间就黑屏了。

　　他关掉了直播！只剩下了一大堆发出问号的弹幕。

“你冷静一点！那种人不值得！”

　　主播还在游戏中，林子酱尝试安慰他。

“谢谢！”他的语气平静了下来，“继续吧，我说过还要带你们吃鸡的。”

　　这……我和郑耿主面面相觑，现在游不游戏都是次要的了。

　　这种事对于普通人来说打击肯定不小，我们当然不能坐视不理。

“其实……”

“我可没那么脆弱。”他直接打断，说道：“先打完这把吧，如果你们还愿意和我玩，我们下把可以边聊边玩。”

“真的吗？那等会大家一起加个好友呗！”林子酱那边特别兴奋。

“当然可以！”主播轻笑了一声。

　　我俩自然附和，尤其是对我来说，能被院花主动加好友，这铁定是自家祖坟冒青烟了！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不得不说，主播的心理素质很高，刚才的事他似乎并没有太在意，只是不知道明天他该怎么面对他的粉丝。

　　决赛圈越来越小，基本只剩下那半栋蓝色屋子和一截道路。

　　虽然我们人数占优势，但最后一位对手能撑到现在还没被我们发现，想必也是个狠人。

“奇了怪了！人怎么跟凭空蒸发了一样？”

　　我们搜索着这最后一间屋子，除了剩下两个箱子，别无他物。

　　我们来到楼顶，想着站得高看得远，结果还是没发现半个人影。

“他会不会躲在外面一直打药啊！”林子酱有些天真的说。

“不太可能，再过十几秒，就没有安全区了，现在的毒非常猛，除非他有很多的医疗包。”我说。

“该不会是挂吧！”郑耿主即使凉了，还特别敬业的观察毒圈外的情况，那样子就差把眼睛珠子抠下来贴在手机上了。

　　不久，毒圈漫步整个地图。

“我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主播若有所思，顿了顿，说：“拼药吧！把药集中在一个人身上。”

　　于是林子酱成了我们当中的C位，她不断打药，我和主播还是不甘心地观察周边的情况。

　　渐渐的，我俩的血条就要见底了，看来希望全都要寄托在林子酱身上了。

　　这时，诡异的一幕出现了！

　　游戏里天边的太阳正在急剧下落，就连白色的光影也渐变成火红色，整个游戏世界从白天变成了黄昏时刻。

　　这是……夕阳？

　　奇怪的是，随着光芒照射，毒圈的特效消失了，我和主播幸存了下来。

　　更离谱的是，郑耿主他竟然原地复活了！！

“这是怎么回事？”

　　没人回答我，所有人都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340方向，你们会看到我的。”

　　声音来自全部麦？！

　　我们下意识往那儿看去，只见一个身穿褐色风衣、头戴褐色圆顶帽的人逐渐向我们走来。

　　是的！走来！

　　夕阳的残影把他的影子拉的很长，他双手随意挥动，步伐轻松矫健，像一名浪客行走洒脱。

　　这画面真的是在游戏中吗？不会是出什么BUG了吧？

“砰！”

　　是主播！那一枪直接打在了那个人的脑袋上，按理来说他早该凉了，但他倒是受到了一段冲击力，微微后退了半步，又朝我们走来。

　　他的帽子比三级头还铁？

“早闻大名，不愧是狙神！”

　　那浪客突然瞬间转移到了我们面前，连拍着巴掌都特别真实。

“你是谁？这游戏里怎么变成了这样？”

　　我大声质问他，结果被他屌了一句，一个小角色边待着去。

　　这也太莫名其妙了吧！

“今天奇葩的人咋这么多？”郑耿主邹着眉头说。

“要不我们退出去吧！有些瘆得慌！”林子酱的声音有一丝慌乱，“今天我宿舍就我一个人…”

　　那浪客大笑了起来，面部表情逼真到像是在看游戏CG。拿我们操控的游戏人物跟他相比，简直就是一个个动作僵硬的木偶人。

　　他说：“你们退不出去的。”

　　我试了试，屏幕却显示此局对战已锁定，无法退出。

　　良久，主播开口说出了我想说的话，“你想干嘛？”

“当然是想帮你挽回颜面！”他背着手转过身去，慢慢悠悠说道：“现在的网络虚拟世界实在肮脏，想必在座各位都有过被喷子恶心的经历吧！”

　　我们没说话，静静等他说完。

　　他又笑了笑，又道：“谁都想将那些躲在背地里的键盘侠揪出来打死，现在你们有机会了，我想邀请你们四位来我的世界玩一个小游戏。”

“我们先加个微信，然后退出应用试试吧！”主播明显是对着我们说的，看来他也认定此人是脑瘫。

　　真棒！靠这个机会从游戏好友进阶成了微信好友，就算是每天能一起打打游戏我也心满意足了。

“那赶紧的呗！还跟这货拖啥啊！”郑耿主叼起烟说道。

　　浪客不怒反笑，“这可由不得你们！”

　　他手一挥，向我们丢来一枚震爆弹。

“啊啊啊啊！！！！”

　　随即我的手机发出耀眼白光和巨大的声响，就好像真的遭到了震爆弹的效果，视野一片雪亮，耳朵一阵嗡鸣。

……

　　当我费力的睁开眼睛时，两眼发黑冒金星，耳朵还有微微余震，难受得我有些想吐。

“主席？主席你在吗？”我大声呼喊着郑耿主的名字，没人回应我。

　　头好疼，我到底怎么了？我闭上眼仔细回想起昏倒前发生的事。

　　林子酱、主播、还有那游戏里的浪客，等等！浪客之前说得该不会是真的吧！

　　我看过几本悬疑灵异的小说，那段时间觉得世界上或许真的存在那些匪夷所思的故事。

　　我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告诉自己别胡思乱想，这一拍倒是把我的视线给治好了。

　　一阵熟系又喜感的声音传来。

“脑子摔坏了？自残也不用这样吧！”

“你是那个跟我们打游戏的主播？你怎么在这里？”我惊愕道。

　　在我面前的正是那个带着墨镜的主播，他看上去比直播的时候还要瘦弱。

“原来是你啊！”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反问道：“怎么？这里该不会是你家？”

　　我还没摸清头脑，好奇地观望了一下周围，四处都是银色的金属墙壁，唯有一个缺口通向外面。

“出去看看你也许就明白了。”

　　他拉着我往那里走去，出口向上，要走一截楼梯。

　　怎么有点眼熟？

　　我纳闷地想，随后的一幕惊得我下巴都快跌下来了。

　　我上来后，眼前豁然开朗，平地、高山、海洋、跑道、装载箱、以及飞机残骸。

　　我在一座海岛上，而这场景正是游戏开始前玩家们的活动区域——求生岛。

“怎么会？”我惊呆了。

　　我们真的来到了游戏世界？！

“你看我！”

　　主播走到一个箱子边上，从上面捡起一件衣服，那衣服在他碰到的瞬间就出现在了他的身上。

　　我呆呆地看着他，努力回想着晕倒前发生的细节，消化着面前看到的情景。

“太好了！总算找到其他人了！”

　　一个穿着睡衣、披头散发的女孩朝我们跑来，当我看清她的脸后，心里不由得小鹿乱撞起来。

　　是她！林子酱！

　　她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他，慌忙的脸上变得惊喜起来：“是你！我的偶像哎！我……这……”

　　林子酱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确实！换我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现在发生的事实在太超乎常理了。

　　主播笑了笑示意，刚打算说什么，边上的大型装载箱突然传来敲击声。

“有人吗？这里好黑啊！卧槽！快来人啊！狗明！狗明！！”

　　是郑耿主！

“我在！我在！你怎么在里面啊？”我扑到装载箱上敲了两下，奈何这玩意太铁，震得我手都疼了。

“你问我？我哪知道？快他妈来救我！你知道我最怕黑了，呜呜呜…”郑耿主即使害怕也是一副喜欢大呼小叫的模样。

“啪嗒”，是主播，他从后面拉开了铁皮门，一个庞大的身影从里面闪出，主播瞬间被扑倒在地。

“哇~狗明！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呜呜…”

　　这狗贼。。丢死人了！

“唉不对！你咋变这么消瘦了？”

　　当郑耿主看向他怀里的主播时，他蒙了，第一时间吓得往后退，留下主播即将晕倒的样子。

　　我赶紧上前去扶主播，没想到林子酱在另一个方向上和我同步，我抓住主播的同时还碰到了她白皙稚嫩的小手。

　　我看向林子酱，发现她并没注意，只是一直在大喊主播“偶像！偶像！”。

　　郑耿主一脸懵逼的看着我们三人不知所措。

　　主播身子骨太脆了，我掐了他人中半天才醒过来。

　　他的第一句话是对着郑耿主说的：“好兄弟！我救了你，但不执着于你，活在缘分中，并非关系里。”

　　好一首文案！我也不知道我的大脑为什么会这么想。

……

　　接下来，我们互相自我介绍了一下，主播原来叫张炘。

　　我理了理思路，在大脑中把我们遭遇的事分析了一下。

　　总共分为两种情况。

　　一、假如我们没有来到游戏世界，用一个勉强能解释的例子就是我们可能来到了一个人为装饰的海岛里。先不说它局限性低，有很多不好解释的漏洞，单单是以刚才张炘捡衣服秒穿的例子，就足以推翻这个假设，这明显是游戏中的设定，现实生活中不可能出现这种情况。

　　二、我们确实来到了虚拟的游戏世界，也许其中有许多奥妙我们搞不明白，但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那个浪客，是他把我们带到了游戏当中，他说过要我们来这里玩个游戏。那么事情很简单了，找到那个浪客，我们的疑惑就解开了。

　　看来我们真的遇到了匪夷所思的事。

　　我把我的想法说出来，大家纷纷赞同。

　　林子酱的眼睛像是放射出了小星星，朝我投出许些崇拜的目光，搞得我都害羞的脸红，不敢直视她。

“我问个问题啊，之前我们玩游戏时，碰到的那个人怎么解释？还有那些场景，那时大家都在现实当中，看上去不像是出了游戏BUG啊！”郑耿主奇怪道。

　　以往郑耿主对枪失败，一直揪着是BUG、外挂不放，怎么这次放下偏见了呢？偏偏在我装逼成功的时候捅刀子，可真是我的好兄弟啊！

　　林子酱又把期待目光投给了我，这次我尴尬的脸红，亦不敢看她。

“不用解释那个人是谁，我们其实也不用知道那么多，对现在而言，是找到他，然后回到现实世界。”张炘沉默了一会儿，一针见血的说道。

　　张炘说得在理，浪客既然能把我们带到游戏中，也一定有能力送我们回现实。

　　那么问题来了，且不说浪客是善是恶，我们对他的了解少之又少，该去哪找他？

　　正当大家心灰意冷，浪客凭空出现在了我们面前。

　　只是他全身发出隐约的淡蓝色光芒，衣服穿着和上次无异，看上去像是什么东西投影过来的。

“喂！就是你把我整到那大铁皮里的吧？”

　　郑耿主一看到他，气就不打自来，挥舞着拳头就要上前。

“不好意思！从现实世界强制来到游戏世界会随机出现在这里的每一处，所以先生，你没出现在海里已经很幸运了，对于你被刷新在这里面我深感歉意！”

　　浪客的语气像个绅士，但不足以说明他是个好人，我可没见过哪个绅士喜欢强人所难。

“嘿！我这…”

　　郑耿主想上去锤他，奈何浪客说话不带脏字，这让郑耿主很为难，自己一般有原则，打人多少要点理由。

“如果你真的感到歉意，那就送我们回去！”张炘认真说起话来一刀两断。

“那你们选择是毫发无损的回去，还是牺牲点代价立刻回去？”浪客皮笑肉不笑道。

“比如？”我盯着他的眼睛问道。

　　浪客嘴角上扬，手指飞快点击手上的手环，忽然，他的手上多了把手枪，上膛对准了林子酱。

“这就是代价！”

　　林子酱吓得脸色苍白，下意识抓着离她最近的我，要不是我死死支撑，我都可能被她拽倒。

　　这时，浪客又似笑非笑的把枪指向了我。

“你他妈敢动我兄弟老子跟你拼命！”

　　郑耿主怒吼一声，向前走了一步，把我们两个护在了身后。

　　浪客满意的点点头，又很玩味的看向张炘，说道：“他们都这样了，作为我最欣赏的人，你不表示一下吗？”

　　我们三个像看救世主一样看着张炘，以为他会说出那句最霸道的话。

　　放开他们，冲我来！

“我们选择平安回去。”张炘面无表情的说。

　　啊…这！虽然这也是我的想法，但作为狙神，张炘不应该冷笑一声，一个侧身躲过子弹，快步跃起，擒拿锁喉，夺枪反杀，最后说一句，你在教我做事？

　　随即看到张炘那瘦弱的小体格，好像是我期望值太高了。

　　最令我大跌眼镜的是浪客说了一句：“识时务者为俊杰！你果然没让我失望！”

“你想要我们做什么？”张炘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显得漫不经心。

“玩个游戏，就跟你们平常吃鸡一样，只不过是以本体的形式来玩，我要你们在一百个人当中全部幸存下来，如何？”

　　这么简单？靠张炘的枪技，我们只要苟着不就能成功了吗？

“你们只有一次机会，所以我会修改你们的数据，让你们在此之前无限次训练，等到你们够格了再来。”

“好，现在你可以走了。”张炘的眼中闪过了一丝寒光，冷冰冰道。

“容我把话说完。”浪客表现得很诚恳，“初来乍到，我想你们一定有许多问题，你们既然答应了我的请求，我可以为你们一一解答。”

　　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我刚准备问你是谁？为什么可以连通游戏与现实？如果在规定的游戏中我们没能存活到最后会怎样？

　　张炘一句话直接给我整懵了。

“不用了，只希望你能遵守承诺。”

　　浪客微笑着拿出一个平板递给我，说了一句你们会用上的，然后摘下帽子，向我们做了个绅士礼，随后不见了。

　　张炘看着我们质疑的眼光，说道：“这种情况还是别乱问，万一触及到那家伙的禁忌，知道太多了不是件好事，我没怎么读过书，所以很早就步入了社会，连滚带爬的也有了些经验。”

“那我们真的能平安回家吗？”林子酱总算从刚才的惊吓里舒缓过来，她看着周围既熟系又陌生的环境，心情低落，眼泪汪汪。

　　说句实话，如果是我一个人面对，我想到自己孤立无援很可能会没出息的大哭，毕竟第一次见这种世面。

　　但好就好在，这里不是一个人，是一个团队。

　　团队需要每个人的自信，更需要互相鼓励、配合。

　　我知道我的机会来了，主动说道：“当然能了！我们想简单点，不过是场游戏罢了，那个浪客说过，会等到我们有足够的实力再开始真正的竞技，我们只要像平常游戏中那样配合就行了。”

“就是！”郑耿主满不在乎道：“咱们这个团队应有尽有，我，坦克；小林，辅助；张炘，AD；狗明…呃，泉水指挥官，反正回家指日可待！”

“为什么你非得给我加上泉水这个标签？”

“多两个字不显得你更牛逼嘛！再说了，指挥官耶！‘南宁狙神’张炘都要听你安排，你还不乐意？”

“你大爷的！”张炘一改脸色，似乎变成直播那时的模样，大大咧咧道：“是‘江西狙神’！”

“你不是说过你说粗话要直播倒立洗头的吗？”

“洗个锤子！节目效果，再说我现在又没在直播，谁知道！”

……

　　林子酱被我们三个吵吵闹闹的样子给逗笑了，我们的氛围也不再像之前紧张、忧虑。

　　闹了一阵子，大家消停了下来。

“行了，梁大指挥，是时候感受一下真人吃鸡了！”张炘又收回嘻哈笑脸，认真了起来。

　　我打开浪客留下的平板，上面显示的是整个海岛的地图。

“请选择降落地点！”平板发出一阵机械女音。

　　我点击了P城。

“神经安全系统已开启！”

“啥玩意？”郑耿主瞪着眼说道。

　　我耸了耸肩膀表示也不清楚。

　　林子酱这时眼前一亮，说道：“神经系统是所有生物都有的系统，其作用是拥有感知，简单来说，就是你被针戳了一下，你就会感觉到疼痛，这就是神经。”

“看来那家伙还算良心，想到我们是现实世界的人，修改游戏数据，避免我们中枪后感到疼痛。”张炘推了推墨镜说道。

　　他是黑客还是AI电脑？为什么非要逼迫我们参加这场游戏？

　　很快，周围的环境一闪，我们四人置身在P城当中。

　　这虚拟世界也神奇了吧！

　　看着P城里逼真的建筑，我的好奇心被慢慢激发，我摸了一把旁边的围栏，实心的，就连质感也和现实中的一样。

　　我回头看了看他们，只见每个人头顶上都有一格血条，血条上面显示着ID。

“啊！小心呐！”林子酱突然尖叫一声吓得我心头一震。

　　一个穿着白色上衣、灰色长裤的男人正拿着把UZI对着郑耿主。

　　说时迟那时快，在他开枪的同时，张炘猛地扑向郑耿主，看样子是想推开他，哪料张炘太小瞧郑耿主的体重，硬是被反弹了回去。

　　随着一声“卧槽”，郑耿主骂骂咧咧的倒在地上，准确来说他头发中弹，还凭空爆出了绿色的血液。

“你他妈的！”我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飞快上去一拳给在了男人的脸上，他的动作很呆，被我锤了一拳后，没多大反应，眼神呆滞的朝我射击。

“哇~”我下意识用手遮挡，接着手上也凭空爆出了绿色的液体，这些液体一炸出来还没掉在地上便化为虚无，并且受伤的地方皮肉完好无损。

　　这时，张炘拿着把小手枪冲过来，“啪！啪！啪！”几枪，愣是一枪没中。

　　我惊呆了，别人都是打狙练手枪，为毛你一代狙神手枪打得如此稀碎呢？

“麻蛋！本大爷什么时候这么憋屈！”

　　张炘一怒之下，几乎跑到他面前贴脸把他干趴下了。

　　期间，张炘自己也中弹无数，一看血条，好家伙！比我还离谱，都闪红了。

“你们没事吧！”郑耿主带着林子酱焦急地跑过来。

“啊~偶像你快没血了！”林子酱惊呼一声。

　　张炘苦笑着点点头，“可别再叫我偶像了，刚才的枪法简直辣眼睛，不得不说以本体上手这游戏，确实难了些。”

　　张炘可是我们手里的王牌，连他都这么说，那我们就更废了。

“那怎么办？”林子酱听后，止不住落下了眼泪，心痛的我想要伸手逝去她的泪痕。

　　悲伤是会传染的，连郑耿主也悠悠地叹了口气。

　　张炘无奈，向我扭了扭头，意示我说点什么鼓舞人心的话。

　　可这种情况下有些难为我了，谁现在不失落呢！

“大家…唉，不要放弃啊…”我有些茫然，仍然断断续续道。

“小明说的没错！别轻易放弃，振作起来！如果放弃了，回家的机会就更渺茫了。”

　　我们也逐渐变得像人机一样，目光中没有了神色，尽管张炘如何劝说，也没有点燃我们的信心。

“是不是不相信我？”张炘突然大声说道，我们都被他给唬住了。

　　张炘指着我，大声道：“你！身为指挥，是一个团队的精神领袖，队友悲观主义也就算了，你也跟着瞎搞，随大流吗？说两句振奋人心的话有那么难？”

　　接着张炘指向郑耿主，“还有你！你不是拼命三郎吗？你不是我们当中最放浪不羁的吗？嗨起来啊！这点挫折就萎了，你在外面说你敢为兄弟挡枪别人会信吗？”

　　张炘连眼睛湿润的林子酱也没放过，“别哭了！你们女孩子不是经常说哭了就不好看了，只是暂时回不了家而已，又不是永远不回了，哪那么妈宝，迟早都是要嫁人的，你要哭大半辈子吗？”

　　最后，他伸手咬破了食指，指着天空大喊：“我！张炘！向天发誓！势必练好枪技，定不辱没狙神称号，如若不从，天打雷劈！”

　　我们被他这一出搞的目瞪口呆。

　　他抿了一口手上的鲜血，对我们笑了笑，“哥哥姐姐们，我都已经发血誓了，我一定会练好枪的，前提是你们都给我振作起来，我不是你们唯一的希望，即使没有了我，你们也应该发挥自己的长处，谁都不是多余的。答应我！一起回家！不然我遭雷劈了，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的…”

“砰！”

　　道路上一个人机举枪路过。

　　张炘应声倒地，在变成盒子之前，脸上还挂着那副耐人寻味的微笑。

“张——炘——！！！”

……

“啊啊啊！！！人间不值得！”张炘像个小孩子似的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哭大闹。

“为什么退出啊？张炘挂了，咱们继续不行吗？他自己都说自己不是唯一。”郑耿主说完，就要上来抢我手上的平板，嚷嚷着再开一局。

“你说呢？最强战力都被人机干趴下了，咱们还继续个der。”我打开他胖乎乎的手，翻了个白眼道。

“我们还是慢慢来吧。”林子酱的心态好了不少，说道：“看看能不能调成训练营模式，先熟系一下再说吧。”

　　大家都认同了她的意见。

　　我点了两下屏幕，画面一转，几个帐篷内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枪支和配件，空地上也有许多练习的标靶。

　　不知道林子酱是什么感受，反正我们这些男孩一看到这么多枪，内心就兴奋不已，好像全身的细胞都在热血燃烧。

　　我上手操作了一番，发现这些枪几乎没有重量，轻飘飘的，就连开枪后坐力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大，特别好压枪。

　　一股莫名的自信油然而生，我感觉我又行了！

　　我拿了把SCAR对着50米外的标靶开了几枪，虽然闭着单眼瞄了半天，但基本都命中了人形标靶，甚至还打中了头部。

　　看来在虚拟世界中，张炘还不如我呢！

　　我心里偷笑，看了一眼张炘，他经典型推了推墨镜，十分自信的架起98K“砰！砰！”两声，我举起一个倍镜看到百米之外的人形标靶上愕然出现两个大洞。

　　而且都是爆头！

“你你你你你！！”郑耿主像看到鬼一样看着张炘，下巴都要惊掉了，“怎么突然又能打这么准了？”

　　林子酱在一旁不停地“哇塞！”，我当场吃醋。

　　这…也太打我脸了吧！

“指挥！我要打报告！”郑耿主举起手对我大喊：“张炘扮猪吃老虎，刚才故意演我们，现在证据确凿！”

　　我尴尬笑笑，这显然是好事，我总不能指着张炘的鼻子说你该当何罪？

　　张炘嘻哈一笑，抛了个眉眼给我们，“自信即巅峰！”

what？你搁这把咱们当猴耍呢？

“自信只是前提。”他指了指自己的眼睛，说道：“我的眼神比较奇怪，必须配合倍镜才能打出这种效果，不过更大的因素是枪没重量、没后坐力。”

　　我无语反驳。

“你老是带着墨镜，眼神能不奇怪吗？摘下来说不定八百里开外还能打中呢！”郑耿主也试了几枪，目标全中。

　　张炘却宠溺地笑了笑，什么也没说。

　　在训练营里，我们各自练习、配合，用自己的长处补队友的缺陷，毕竟最终的游戏中我们都必须要存活下来。

　　张炘是我们的主力，专门靠狙打输出。为了让他人枪合一，我和郑耿主扛着标靶在百米外无规律飞奔。

　　刚开始，十枪里至少空五枪，我俩甚至能趁机回头朝他立个中指，可练了一会儿，他的枪法大大提升，灵活的反应力加上变态到极致的眼神，命中率高达八九成，几乎赶上游戏外的他。

　　不得不说，他真是个打枪奇才！不去当兵可惜了。

　　后来，我和郑耿主一起与张炘对枪，他竟然拿把连狙压得我们露不了头。

　　啊~这该死的压迫感！

　　我们也只能在他换弹的时候找机会反击，我扔雷掩护，郑耿主冲锋压制，好不容易才打赢他。

　　表面上看，张炘手枪很拉胯，他换弹时是最弱的时候，可他完全可以等我们露头，不用去放空子弹，制造那些毫无意义的压迫，谁让这游戏不让穿箱呢！

　　我们都看得出张炘放水了，但这不代表他就无敌没有弱点，雷和烟是最简单粗暴的方法，加上队友配合，他再厉害也只有一个人，我和郑耿主只要不失误，拿下他就是时间问题。

　　当然，我们不同于那些人机，人机的动作僵硬，他们只能做出简单的操作。

　　而我们的优势就比如，如果郑耿主玩近身，像张炘这样的货色，即便来十个，怕都是会被一拳抡死。

　　相比之下，郑耿主和林子酱的任务就简单多了。

　　郑耿主体积大，可以关键时刻牺牲小我，成就大我，比如迫不得已情况下，我们要攻楼顶或是至高处，他就上去吸引火力，顺便打打消耗。

　　虽然看上去他是个肉盾，可以起到牵制对手的作用，但这毕竟是FPS游戏，我们更改不了数据，每个人的血量都是一样的，所以他其实更容易被打死。

　　没办法！总要有人去买，因此我打算一旦有三级头或是三级甲必须第一个给他。

　　靠！我不给也不行啊！这狗贼一会儿愿意拼命，一会儿又要惜命，我不这么做他就死活不干。

　　还是小林酱乖，叫她干嘛就干嘛。

“你多练习扔雷、扔烟，到时候回血的东西全拿上就行了，还有…有碰到平底锅的话也拿上，那玩意能挡子弹的。”

“明白！指挥！”林子酱露出可爱的小酒窝，举起手向我敬了个礼。

　　至于我嘛…呃，指挥官分配任务已经是脑力劳动了，战场上我还得出谋划策，或是打打杂处理一些繁琐事，扶一下倒地的队友，补一下跪地的对手，很忙的好吗？

　　对此，郑耿主看我早已是鄙视的眼光。

　　也不知道大家练了多久，蔚蓝色的天空渐渐昏暗下来，真没想到虚拟世界也有日夜更替。

　　我把环境调回休息场所，招呼大家歇一会，四人便静静地坐在海边发起愣来。

　　阵阵海风迎面而来，轻轻吹拂着我们泛红的脸颊，海浪犹如一条笔直的白色巨线，逐渐放大，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放在平常，大海的声音总是令人心旷神怡，可现在不同，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海浪声似乎在冲刷我们那颗躁动的心。

　　那种感觉太真实了，不管是虚拟世界还是现实世界，大海都能给人带来最治愈的声音。

　　直到天边都快被黑夜吞没时，我才回过神来。

“你们…饿吗？”郑耿主一句话把大海这清新脱俗的氛围给磨灭了。

“走！咱们去抓鱼。”张炘拍了拍郑耿主。

　　他们两人把裤腿拉高，说干就去干了。

　　我作为指挥当然有义务去帮他们，然后找来汽油和干柴，在一个靠背的地方用枪射击，子弹摩擦出的火星很快就烧了起来。

“你真聪明！”林子酱歪着脑袋，眨巴眨巴的看着我。

　　我还是没出息的红着脸，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摸了摸后脑笑了一下。

“对了！”还是林子酱先开的口，“你之前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呀？”

　　我解释给她听，她“哦”了一声，表现得也挺惊讶，“想不到我们竟然是一个学校的，还都是一个院系。”

“可惜了，等回去了，我就要转校了。”她轻叹了一声。

　　我问她为什么，她说家人们说女孩子这专业不好找工作，想让我做工商那块的事，亲戚有关系，可以迁就一下。

　　看得出林子酱有些留恋本校，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因为我听到这个消息后特别的失落。

“以后还能一起打游戏吗？”我刚说出去就恨不得打自己的嘴。

　　她有点诧异，愣了愣，说道：“当然了，可…那也是我们平安回家之后啊。”

“转专业就一定要转校吗？”我总算说出了想问的话。

“我也不想，可我的家人总是喜欢规划我的人生，做任何事都不会在乎我的想法，好像我一直是一个长不大的小女孩一样…”她低着头，委屈巴巴道。

“你不是劝过张炘说过要做心目中的自己吗？其实你也可以，有些事自己不去争取，谁知道结果会是如何呢？”我细声道。

“我…嗯…”她喃喃地看向远边，陷入了沉思，突然又笑着问我，“既然你也属于站着说话不腰疼的人，那我想问，你心目中的自己是什么样的呢？”

　　这反转戳不及防，果真闪了我的腰。

“我还没想好，等回去了我再告诉你。”

……

　　与此同时，海边捞鱼的两个人也不亦乐乎。

　　一个瘦得像猴，一个胖得像熊。

　　两个人你扑我跳，大喊大叫，远处看去像是反祖现象。

　　应该是张炘抓住了机会，一个猛跳栽入水中，接着抱起一条比他大腿还粗的草鱼。

　　眼看那鱼就要挣脱他的怀抱，郑耿主也跟着张开庞大的胸怀，一把抱住了如同电线杆子的张炘。

　　好一个套娃行为！

“你看他们两个像不像济公里的胖瘦仙童。”我指着他俩说。

　　林子酱捂着嘴笑了，“还真挺像的！一对活宝。”

　　郑耿主接过大鱼，屁颠屁颠地跑过来，留下张炘一人手舞足蹈。

“江南渔夫，不再低调！”

　　他发疯般仰天长啸的大笑了几声。

……

　　吃饱喝足后，张炘和郑耿主倒头就睡，可能是抓鱼太耗费他俩精力了，搞得我连加柴都小心翼翼，生怕吵醒他们，但事实是我想多了。

　　郑耿主从张炘身后抓住了他的胳膊，嘴里喃喃道：“红烧排骨，最爱…”

　　离谱的是张炘在睡梦中还回了句“好恰”。

　　虚拟世界里做梦还能联动？

　　我听着干柴燃烧的嘎吱声，久久无法入睡。

　　我靠在石头边上，看着繁星闪烁的璀璨夜空，那银河就像一条幻海般的巨大丝带，真的好美！

　　那里会不会也有四颗特别的星星在看着我们呢？

　　我呆呆地幻想着心目中的那个自己，想象着他的未来，想象着他拥有的一切。

　　那该多好！

“你认真的时候还挺好看的。”

　　我回过神来，林子酱正用小手撑着脑袋观望着我。

“你…还没睡？”我没头没脑的说道。

“马上就睡！”

　　她调皮一笑，散发被轻风吹扬，篝火的影子衬托在她半阴影的脸上，甚是迷人。

　　我把我的伸缩手链摘下来递给她，说留给你捆头发。

“谢谢啦！”她嫣然一笑，接着说了一句你好憨啊！

“嗯？”

“没什么？哪有人大晚上给别人这个的…”

　　我才反应过来，不好意思笑笑。

“早点休息吧！”

“嗯！晚安！”

　　我闭上眼睛，大脑仍然有些混乱，心里不踏实的盘算最坏的结果。

　　但愿明天会更好吧！

……

“起床了！太阳都晒屁股了，从没见过哪个指挥官能一觉睡到大天亮的。”

　　我睁开朦胧的双眼，郑耿主正身穿着围裙，手上拿着大勺，在架在篝火上的大锅里搅拌什么，样子像极了家庭主妇。

　　我看得一脸懵逼，直到林子酱递来一块压缩饼干才反应过来。

“这…是哪来的？”

“主席说他一大早被饿醒，从防空洞里找到的。”

“这样啊！”

　　我才想起初来虚拟世界时，我醒来的地方确实有几个堆积的木头箱子，当时看着破破烂烂的，没怎么注意。

　　今天林子酱稍稍打扮了一下，用我给她的手链捆了个马尾，身上的睡衣也换成了白短袖和休闲裤，看上去很显青春气息。

“张炘呢？”我问。

　　她用下巴指了指一个方向，秀眉一抬道：“他说想给我们加餐。”

　　好家伙！他竟然大早上摸鱼，这次连上衣也脱了，活脱脱一个营养不良的原始人。

　　等我们吃完后，他才抱着一条鲜活的肥鱼回来，我们说吃不下了，结果气得他把刚得手的鱼给放生了。

　　整装了一会儿，我拿出平板，开启了海岛训练模式，正纠结着切换哪个降落地点，一只胖胖的手指无情的伸过来猛戳屏幕一边。

“从哪里跌倒从哪里爬起！”

　　郑耿主摩拳擦掌的大喊一声，周围又变成了这个万年不变的P城。

　　吃了上次的教训，我们开局后分组，两两分批沿着一路搜寻资源。

　　我和郑耿主一组，为的就是堤防他对枪时别上头；张炘枪法最好，让林子酱跟他一起会更安全。

　　这里先不得不提一下游戏世界与现实世界的具体不同点。

　　像我们捡了个背包，再捡散地的装备时，这些物资会马上出现在背包里，明明看上去包里空间有限，却还是能放下多余的东西，只要我们想要拿出搜刮到的某件物资，手伸进去就能瞬间取出。

　　要是被手雷或是震爆弹击中，身体不会出现实际性伤害，只是眼前会闪出一片白光，代替看到的景象，耳朵会产生嗡鸣声，其感觉如同带着耳机那般。

　　当我们受到伤害，血条没血时，我们的身体会强制性下跪等等。

　　以现实的认知在游戏中体验，感觉很奇特，但好就好在大家不会受到真实的伤害。

　　一路上，郑耿主都没碰上自己要的冲锋枪

，无奈之下，他只好拿了把散弹在手上。

　　他说运气真差，要不是迫不得已，这枪狗都不用。

　　说着，便一个翻身跳出房子，往其他地方去了。

“稳一点呐！等等我！”

　　我不太喜欢翻窗，总是觉得风险大，容易被对手发现，所以习惯性去开门。

　　等我出来后，这屌毛就没影了。

　　又要单干！我暗骂一声，准备招呼林子酱两人，结果“砰砰”两声枪响，惊得我心头一震。

　　我赶紧跑去声源处，只见郑耿主眼睛发出贼亮的目光，在角落疯狂舔箱。

“我透！你丫别吃独食啊！”

　　张炘在马路对面大喊一声，飞快越过围墙，恨不得马上飞过来。

　　看着他俩你争我抢，我额头冒着冷汗，还好没让他们走一组，不然早晚因为箱子嗝屁。

　　人就是会飘，当长时间处于安全就容易放松警惕，我们从两人收房变为一人一房，两排的屋子基本被我和张炘承包了。

　　要问我为什么能抢过郑耿主，谁特么穿拖鞋跑毒的，活该拿我们吃剩下的。

　　他不乐意，一边卖惨一边还说什么广东人不穿人字拖就不是广东人。

　　张炘说关我屁事，郑耿主就说吊念买江西仔。

　　等林子酱与我们会合后，毒圈就刷新了，距离我们很近，有半个研究所在圈内，于是我们一起往那儿进发。

　　长话短说，经过昨天的磨练，大家的枪法都得到了明显的进步，路上碰到的人机还没开枪就被张炘和郑耿主带走。

　　说句实话，是这些人机太菜了，它们的反应时间过长，我们即使后手它们也不是对手。

　　至于昨天的事件，那纯属算是意外，那时大家都没摸过枪，被人机拿枪指着，第一时间都被吓着了，所以张炘首先成了倒霉蛋。

“太弱鸡了，昨天真是我的一生之耻！”张炘狙掉一个远处的人机，愤愤道。

　　确实，它们不仅枪法不行，而且完全没有团队配合。更离谱的是，在最后的决赛圈中，剩余的人机在圈外直接毒死，我们莫名其妙的吃鸡了。

　　随着郑耿主朝天打了一发信号弹，那红色的光点带着长长的尾迹闪烁在空中，空投缓缓降落，一个冠军杯屹立在我们面前。

　　这……是不是有些拉了？

“我还以为这是一场恶战呢！”林子酱“嗯哼”一声笑出了声。

“没意思，我带妹都不打这种局，简直是我人生第二大耻辱。”张炘叹了一口气说道。

　　只有郑耿主最没心没肺，拿起奖杯塞到我怀里，并要求我举起来庆祝庆祝。

　　没办法，谁让我是领队呢！照顾沙雕队友也是我的责任。

“等一下！”郑耿主突然叫停，从我背包里取出平板，调成照相机模式，放在一块大石块上。

“来！一起拍个照！”郑耿主拍了拍张炘的肩膀，“都说高手是孤独的，你现在跟我们与民同乐，就别觉得自己屈才了，笑一个吧！做做仪式感呗！”

　　没人反对，毕竟大家一路走来，无论过程多么轻松，结果都是美好的。

　　我们各自摆好pose。

“3…2…1”

“we are …冠军！”

　　所有人“扑哧”一声，被郑耿主激情澎湃地喊声逗笑了。

　　平板发出“咔嚓”声，我们的欢笑被锁定在了这一瞬间。

……

　　后来，我发现这个训练模式还有青铜、黄金、星钻等段位，按照不同的段位，人机的实力也大不相同，说白了就是段位越高，人机的枪法和默契程度就越好。

　　我和林子酱打算一步一步来，从简单到困难，想法是就算中途被打爆了，也不容易丢掉信心。

　　毕竟从现在的情况看来，游戏与我们的生命相连，所以保持心态是很重要的。

“怕个锤子！”郑耿主这时搭上张炘的肩膀，趾高气扬道：“最强人机又如何？是它们太飘了还是‘江西狙神’提不动枪了？”

“是南宁狙神不是江西…”张炘脱口而出，马上又发现不对劲，改口道，“唉管他什么鸟地方的狙神，又不是无敌的好吧！”

　　经过我们的一致商量，我们最终选择王牌段位。

　　对于枪法，大家都有八成以上的能力；只是默契上也许会有瑕疵，所以需要会配合的人机来验证我们。

　　还有一种情况，是我们本身的能力不弱，干脆从最难的开始，看看我们现在处于什么样的阶段上。

　　随之，我们再次进入海岛，结果出乎意料，又在情理之中。

　　我们竟然是团队第二名，虽然没有吃鸡，但对于第一次进军王牌，这个结果已经很让我满意了。

　　趁着自信的热血还在燃烧，我们又重新开了好几局。

　　说好不好，说差不差，一连着下来全是第二。

　　郑耿主有些气恼，像赌博输了钱一样一个劲的上头，说再开一把。

　　我无奈，阻止了他的行为，现在最重要的是问题出在了哪里，而不是一味地说打就打。

　　我让他们休息一会儿，独自走在海滩上开始复盘前局，海边吹来的风总能使我神清气爽，集中精力。

　　我分析了一下我们为什么摆脱不了万年老二的宿命。

　　首先，我们的配合挺一般，枪法上也只是张炘有优势，所以打法上偏稳重。

　　而王牌人机的钢枪技术个个堪比郑耿主，他们也会报团埋伏，经常在我们跑毒的时候伏击，纵使以本体操纵灵活，也会有人掉点，其余人只能找掩体打药或是扔烟。

　　不过他们有一个共同的缺点——不会补枪，直至打倒所有对手，那么倒地濒死的队友就有很大的生存空间，前提是他的队友能够击败对手，找机会扶人。

　　很快，我又发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

　　以上的情况虽然有人出现过，但我们并不是栽在埋伏上。

　　自从换成王牌段位，人机也学会了蹲点影藏，很多时候我还没看到哪里有人，人机突然冒出，对准我们就是一顿突突。

　　每当这个时候，张炘就会报点哪个方位有人，我们就先缩着身体，躲在大树或是围墙后面，等张炘找机会狙倒了一个，我们再奋起反击，造成以多打少的局面。

　　奇怪的就在这里，那些人机是报团走的，但他们人数上却不齐，往往只有两三个人。

　　加上张炘抽掉一个，我们迫不得已发起了正义的群殴。

　　在最后的对决中，存活下来的一直是八人，除我们外那四人为一队，他们分别穿着粉黄蓝紫的西装，文文静静，一副职场大咖的模样。

枪亡 二

　　你能想象下一秒他们从身后抽出一把把AK的场景嘛！

4v4，看上去很公平，但那些AK被他们压得死死的，我们怎么也对不过他们，最好的一次成绩也不过是四换二。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西装暴徒？

　　他们似乎能永远存活到决赛圈，而我们最后的对手也一定是他们。

　　这么说来，最麻烦的就是这些西装仔了。

　　我头疼得揉了揉太阳穴，这确实太困难了，他们的枪法讲究快准狠，我们一旦丢失了位置，极容易被外挂般的乱枪扫死。

　　看来关键点还在张炘身上，倒不是说他的子弹能拐弯，而是张炘需要一个隐匿的输出环境，我们三个谁都能暴露，但他一定不能。

　　如果有个居高临处的位置，再以主席单身三年的代价得到天命圈的眷顾，我们就有了先手的机会。

　　嗯…似乎感觉有希望！

　　我大脑灵光一闪，跟张炘商量了一下对策，他全程聆听直到我说完，皱了皱眉头，说道：“我不是不相信我自己，而是这样做…是不是太冒险了？”

“这个我当然知道，但一般的方法根本对付不了西装暴徒，实在不行，大不了从头再来嘛！”

　　我看着张炘墨镜中反射的自己，从来没有觉得自己这么豪爽过。

　　几秒后，他向我很郑重地点点头，“我会尽力的！”

　　再次整顿，我们继续开启了海岛归来副本。也许是因为做了攻略，我有一种特殊的预感，这次我们赢面很大。

　　前期一笔带过，那些人机经常互殴，不是必要情况，我们就不会主动出击。

　　还是很顺利的来到了决赛圈，我观察了一下地形，我们处于圈内中心，这里有两栋相近的楼房，俩房后方是一处小山坡，那儿的制高点正好是毒圈边缘。

　　可以说，山坡上就是一处完美的伏击位置，站在那儿圈内各地尽收眼底，不过可惜的是，我们来不及上去了。

　　那些西装仔到现在都没露头，天知道他们又在哪里阴人，此时贸然登山坡容易成他们的活靶子。

　　我选择沉住气，打算带着大家先躲进那间三层高的屋子，谁知一根黑乎乎的枪管子从窗户里伸了出来。

　　说时迟那时快，我急忙拉着林子酱跑进隔壁的屋子。

　　下一秒，枪火四溅，我们慌忙逃窜的路迹上出现密集的弹孔。

　　但枪声并没有因为我俩躲进了屋子而停下，我知道那是冲着郑耿主去的。

“我日tm！”

　　果然，外面传来郑耿主的骂娘声，他顶着一条闪红的血条几乎连滚带爬的冲进来，接着飞快关上门，脸上依然惊魂未定。

　　我看了一眼他的装备，好家伙！三级甲都快被打爆了，心痛主席两秒钟。

　　他喘着粗气道：“这些狗贼太阴了！还好我走位风骚，不然燕双鹰来了都没辙！还有，你小子太不仗义了，多拉我一个会死啊！”

　　还真会！我心里默默道。

　　情况紧急，我们没时间贫嘴，现在被压着打，只能上二楼补状态，我卡在二楼与一楼之间的楼梯上，防止西装仔进门突袭。

“不好！阿炘还没进来呢！”林子酱刚才光顾着给郑耿主打药，忽然意识到少了一人。

　　我通过地图，发现他就在屋子外的背面，直接以整个房子为掩体，估摸着那些西装仔都没发现他。

　　我知道张炘的位置不能暴露，所以脑袋里飞速盘算。

　　现在的局势等不及再次缩圈，如果毒圈缩在两房这边，我们还能僵持一会儿；如果是在平原外或是靠近西装仔那边，那我们基本可以投降了，在空旷的环境下跟他们钢枪至少要三个张炘才有胜算。

　　我安稳住林子酱俩人，说道：“不用管他，我们有该做的事。”

“怎么做？”郑耿主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上楼顶。”

　　在他们满脸不可思议的表情中，我缓缓说出自己的想法。

　　我们所待的屋子是二层，占地没有西装仔有优势，之所以上楼是为了吸引他们的火力，让张炘找机会脱身，去山坡上反击。

　　虽然我们加起来可能顶不过三秒，但重点是消耗他们，我们不需要一直对刚，只需时不时露头打两枪恶心他们。

“那万一他们从楼下冲进来怎么办？”林子酱焦虑地问道。

“不会的！”我很确定地回道：“张炘的位置他们不知道，所以不敢乱闯进来，不然刚才我们被打的没状态时，他们早就跳下来补枪了。”

“老爷博后！”

　　郑耿主双手合一，念叨了一句，率先登上楼顶。

　　我又瞥了一眼地图，张炘仍然猫在死角，他在等，等一个完美的入场时机，而这需要我们来创造。

　　我让林子酱蹲在楼顶的楼梯口，那里靠背，不会被乱枪击中，我和郑耿主就出去吸引西装仔的火力。

　　郑耿主叼着根草，扛起大菠萝转身将自己暴露在阳光下，大有张飞怒吼的气势喊道：“西装老儿，你爷爷我王者归来！快快出来受死！”

　　他一边喊一边连串的扫射，那些西装仔真就被压的躲起来了。

“也不过如此！”

　　之前一直是被他们打得抬不了头，现在反客为主，郑耿主大笑着嘲讽两声。

　　可好景不长，机枪子弹再多也得换弹，我赶紧补上这一真空期，谁知楼顶突然冒出两个人影，几梭子将郑耿主撂倒。

　　我暗叫不好，难怪主席压的住对面二楼，原来有两个人偷偷上了三楼楼顶。

　　我急忙趴下滚到楼顶边缘的围墙下，西装仔地理高处，碍于两房之间相隔也有十几米，只要我趴着他们就打不到我。

　　林子酱在楼梯口见情况不妙，想要封烟去救郑耿主，我大声阻止，“不要过去！封烟就行了，让他自己爬过去！”

“内个草嗨！我都残疾了，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被你吃了吗？”

　　他虽然不满，却还是照做，即使什么危急关头也不忘口嗨。

　　一般人机不会补倒地的对手，我不敢保证西装仔会不会，所以稍稍把抢举起一通乱扫掩护郑耿主。

　　茫茫烟海中，我的枪火成了他们唯一的集火目标。

　　那像是一面本就平静的湖面，我丢了一块石头，激起的涟漪引来了大鱼的注意，顿时，湖面大作，一番腥风血雨来袭…

　　一秒钟后，几阵炸裂的火舌在我头顶呼啸，我吓得双手抱头，想不到小小决赛圈竟打出来叙利亚战场的感觉。

　　等烟消散后，郑耿主重新站起来，这次他学乖了，把身体藏在掩体后只露出枪射击。

　　场面极其混乱，双方火星飞溅，目光所及之处都是坑坑洼洼的弹孔。

　　突然，西装仔们停下了攻击，圈内迎来了短暂的宁静。

　　纳闷间，我隐约听到对面传出拉引线的声响。

　　这是…手雷！！

“快躲进楼梯！”我朝他俩大吼，自己也匍匐靠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话音刚落，几枚碎片手雷跃向空中，掉在了郑耿主藏身的楼梯口旁。

　　那些西装仔很会玩，把控手雷的时间算的精准，在落地同时连环爆炸，郑耿主这个不死战神又倒了。

　　这下林子酱也被炸的只剩半血状态，我让他们赶紧退回二楼。

　　本想着也撤离，但西装仔的手雷似乎丢不尽，不要钱似的朝我这狂轰滥炸，很快我也被炸趴了。

　　紧接着，又一颗手雷向我袭来，我移动范围有限，躲不开。

　　我有些累了，闭上眼睛，满脑子都在想张炘，无奈叹了叹气。

　　终究是我们拖后腿了！

　　我静静等待那灿烂的火花，大脑里一片空白，只觉得时间也跟着静止了。

　　恍惚间，一个靓丽的身影从我眼前闪过，那口纯黑色大锅横在我面前，将我牢牢挡住，这温暖的安全感令我重获新生。

　　只听“duang”的一声，手雷被锅反弹，划过一个漂亮的弧线，在对面楼顶炸开了。

　　是林子酱！她挡在我前面，还保持着抡锅的姿势。

　　我呆呆地看着她，这一刻，我仿佛拥有了整个世界的庇护。

“女侠牛逼！平底锅永远滴神！！！”

　　是郑耿主的欢呼声把我拉回了思绪。

　　播报显示刚才的手雷炸倒了一个西装仔，但现在我们三人全部暴露在他们的枪口下，补好状态的郑耿主再次扛起大菠萝以一敌三，最后在倒下时爆头带走一个西装仔。

　　二换二，我们已经很赚了，但是还远远不够。

“小林！快蹲下往他们顶上扔烟！”我吩咐道。

　　林子酱迅速招办，很快对面楼顶上布满混浊的烟雾，剩下的两个西装仔无脑开火，子弹无差别发射。

“先别管我们！丢雷！有多少丢多少！”我咬牙道。

　　林子酱点点头会意，不巧的是，她刚丢去一个雷就被打中了头部，这下我们三个都扑街了。

“死AD人呢？快他妈来输出啊！别藏着掖着了！”郑耿主不知道张炘的用意，无奈大喊大叫道。

　　也许是林子酱那颗雷起了效果，对面烟雾散去，只剩两个闪烁着绿光的木头箱子。

　　地图上显示西装仔的脚步声逐渐靠近，他们一定是跳下来找我们了。

　　张炘！只剩下你了！一定要快啊！你可是全村的希望了！

　　我心中默念，暗暗祈祷。

　　那两个西装仔冲上了楼顶，皮笑肉不笑的看了我一眼，将准头对准了我。

　　我盯着他的眼睛，毫无怨言，迟早有一次我们会战胜你们的。

　　霎那间，一阵轻风袭来，西装仔警觉地将枪移开了我。

　　可来不及了。

　　一个矫健的身姿从对面高处跃下，那把漆黑的狙击枪在阳光下尽显杀机。

　　随着两声枪响后，张炘抱着枪成功落地，西装仔应声倒地。

　　这次，他们都变成了盒子。

　　原来真的有一种从天而降的枪法！

“刚才好像听到有人说我坏话。”张炘掏了掏耳朵，百无聊赖道。

　　郑耿主满脸冷汗地赔笑，又高声道：“炘哥YYDS！！”

　　见到此状，我和林子酱互相看了一眼，不由得笑了。

“不错不错！现在连王牌人机也不是你们的对手了，这样我就放心了。”一股沉重的声音伴随几阵拍巴掌声从我们身后传出。

　　我们纷纷回头，气氛瞬间凝固了。

　　浪客！他跟之前一样，浑身淡蓝色微光，呈影像的形式出现。

“明天你们就可以开始真正的游戏了，真是让人期待啊！”

　　浪客一脸悠闲的样子令我感到不适，我自始至终都认为他把我们当做棋子看待，于是问道：“为什么非要让我们参加这场游戏？你究竟想干什么？”

　　我们一脸严肃的看着他，没有了初始见面时的畏惧。

　　经历了这两天的事，大家心里都明白，在游戏世界中浪客犹如主宰，如果要害我们，没必要大费周章，既然他口头上说是请求我们玩个游戏，那么回答我们一些疑问也理所应当。

“我们刚见面时说的很清楚了，我想帮你们挽回颜面，所以明天的游戏里都是你们现实世界中的人，而且都是你们玩游戏时发生冲突的玩家，我把他们带到这里，就是想看看平日里喜欢在网络环境下叫嚣的人有多大能耐。”浪客这次很耐心道。

“那你安排我们与人机对抗是为何？”张炘面对浪客时总是平起平坐，气势上完全不逊色。

“当然是提高你们的枪法和默契了，我可是希望你们能走到最后。”他似笑非笑道。

　　郑耿主听后有些不屑，冷哼一声，“你既然这么希望我们在一百个人当中活到最后，不如你来对付他们，直接放我们回家不是更好？”

　　浪客倒是不生气，耸耸肩道：“跟他们有渊源的人是你们，我要是出手就没意义了。”

　　没意义？这家伙掌握着一百个人的命运，把现实世界的人囚禁在游戏里互相争斗，和古代角斗场的幕后操控人有什么区别？

　　我的潜意识感觉越来越不对劲，浪客的说法着实让人难以理解，这背地里是不是隐藏着一场阴谋呢？

“那…那么多人当中，为什么选择我们？”林子酱轻轻说道。

　　问得好！

　　我们齐刷刷地看向浪客，他若有所思，眼睛逐一扫过我们四人，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浪客的目光在张炘身上似乎多停留了一下，半响才道：“程序告诉我，你们比他们特殊，仅此而已。”

　　不知道为什么，我听得感觉怪怪的，怎么好像话里有话？

　　大家面面相觑，沉默了一会儿，我又问浪客：“等这场游戏过后，你会不会放所有人回去？”

　　他听了有点惊讶，随后饶有兴趣地说道：“那就要看他们的造化了，现实世界的人做事不确定因素太多，我没法给出准确答案，但之前答应你们的事我说到做到，还是那句话，存活到最后。”

　　我没有再问失败了是什么后果，担心大家有了顾虑会产生负面心理。

“其实你们也不必担心，所有人当中就只有你们参加了人机训练，以你们现在的实力完全可以碾压他们，通过数据计算，你们的成功率已经达到98.7％，”浪客说着说着，嘴角渐渐勾起弧线，“当然，前提是你们保持对付人机的心理…”

　　什么意思？看着浪客那不怀好意的阴笑，我的脊背不由得发凉。

“行了！天色不早了，就不打扰你们休息了，祝你们明天好运！”

　　浪客又摘下帽子，做完绅士礼后，随着黄昏最后一缕微光消失不见了。

　　夜幕再次降临，四周变得暗淡无比。

　　大家有了默契，各自分工，郑耿主准备食材；张炘收拾柴火；林子酱取来锅具；我…则去了沙滩边静听海浪的呼声。

　　真快啊！不知不觉我们已经在游戏世界里停留了两天！也不知道外面的亲朋好友怎么样了，是不是在担心我们？

　　想到这里内心就剩下惶惶的忧虑。

“梁大指挥在思考人生嘛？”

　　林子酱像一只俏皮的兔子忽然跳出来，笑嘻嘻道。

　　我满脸苦笑道：“别抬举我了，看破红尘的事哪轮得到我啊，只是不想干活，躲这儿来吹吹风。”

“这样啊！”林子酱双手抱胸，像说悄悄话在我耳旁细腻道：“突然有些不想回家了，我从来没有这么轻松过，实话说，跟你们在一起，真的好快乐！”

“可别！要是让张炘知道你不想走了，又要说你传播消极主义，到时候我们都要被他屌。”

　　我下意识想捂住她的小嘴，手都伸出去一半了，当看到她扑闪扑闪地眼睛时，转而反应过来，把手指了指正在打锅底料的张炘两人。

　　动作很滑稽，惹得林子酱一阵猛笑。

　　听到声音的郑耿主和张炘，朝我们观望，脸上的表情如出一辙，仿佛在说我俩忙这忙那的，你还搁那儿撩妹？

　　气得两人当场罢工，拿着平板一边玩去了。

　　无奈之下，只能我动手去当一次厨师长，好在林子酱愿意帮忙，不像那两个没心没肺的家伙，于是我俩共度了一次做饭的美好时光，至少对我来说是这样的。

　　等一切都搞定了，那两人还玩得手舞足蹈！

“你个哈皮，二一横扫，反手接大啊！”张炘瞪起眼睛盯着平板，扯嗓子大叫道。

“内各鸡！你行你来啊，别老哔哔我！”郑耿主不甘示弱，大骂期间也不忘操作游戏。

　　不用看也知道他们在打王者，唯一让我好奇的是，在游戏世界里打游戏，里面的对手或队友到底是不是真人？我不得而知。

　　想到明天生死未卜，又看到他俩满脸都不在乎的模样，我心里五味繁杂，未免也太乐观了吧！

　　倒是林子酱后来吃饭时有些闷闷不乐，张炘就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就算天塌下来，我也会顶在最前面。

　　他突然说得很严肃，没有一丝嘻哈之意。

“我觉得你严谨的时候特别有魅力，但为什么你的反差会这么大？”林子酱好奇地问他。

　　张炘却笑了笑，面露轻松说道，“没什么，谁让咱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人呢！玩归玩，闹归闹，该认真时还得认真对待嘛。”

“就是！”郑耿主随声附和，又指了指张炘带着的墨镜，说道：“咱们都算共患难了，还没见过你这对招子呢，你小子忒不厚道了吧！”

　　此话一出，所有人的视线转给了张炘，谁都想看看被墨镜遮掩下的神奇眼神是什么样子。

　　张炘被我们好奇的目光弄得有些尴尬，他犹豫了一下，抿了抿嘴，缓缓把那墨镜摘下，我们只看了一眼，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那像是一对金花蛇的厉眼，墨青色的瞳仁竖立，在火光下又圆又亮，显得狰狞恐怖，尤其是他的眼球转动时，那过多的眼白吓得我汗毛直立。

　　张炘似乎知道是这个结果，只是静静地将墨镜戴回去，悠悠轻叹一声。

　　我愣了半天，直到林子酱轻轻低语了一声“对不起”才反应过来。

“我们不是故意要问的，你…别在意…”事已至此，我安慰他说道。

　　张炘摇摇头，竟不好意思地问道：“你们…不怕吗？”

“这有啥怕！”郑耿主把手一撩，毫不在意地吹嘘道：“传说中的鹰眼，犀利有神，霸气侧漏，比小明的狗眼帅炸了好吧！”

“mmp…”我小声嘀咕，屁股猛地感到一阵剧痛，是郑耿主这狗贼偷偷掐了我一把。

　　我自然明白意思，用了几个比他更好的词语夸赞，同时忍着被他踹的可能加上他作了比较，氛围上的尴尬就消散了。

　　通过张炘的解释，我了解到他从小先天性眼疾，医院诊断这是一种家族遗传的基因所导致的，虽然理论上概率渺小，堪比人们开车时遭遇车祸，可无巧不成书，张炘撞上了。

　　据医生所说，这种特殊的疾病属于不可逆类型，如果不加以治疗，很可能会产生失明现象。

　　万般无奈下，医生建议做手术切割移植，虽然是下下策，但情况紧急，张炘的亲人还是同意了。

　　可悲的是，命运开了个玩笑，手术失败了，张炘自幼失明，这意味着他基本成了个废人。

　　父母悲痛欲绝，手足无措之时，一个算命瞎子找上门来，说是可以治好张炘的眼睛，要求是想领养比张炘大四岁的姐姐，等年满十八再任其归还。

　　父亲没有答应，可母亲顾不了这么多，加上老封建重男轻女的思想，私自与算命瞎子做交易，最终不知道瞎子用了什么奇异诡术，不仅治好了张炘的眼睛，连视力也大幅度提升，犹如真正意义上的千里眼。

　　父亲得知后，狠狠批评了母亲，可看到幼小的张炘时，他心软了，又想到有生之年还能见到女儿，他没再追究这笔混浊的交易。

　　对张炘而言，重获光明按理来说是不幸中的万幸，但自从眼睛恢复，瞳仁便定格成竖立状，在夜晚时冒着微微磷光，很是瘆人，所以没有人敢和张炘交朋友，至此，张炘的童年注定是孤独的。

　　张炘曾无数次幻想自己有小伙伴玩耍，可他的眼睛吓走了一个又一个同龄人，等他长大后，他渐渐习惯了，为了不想看到旁人的惊恐之色，终日戴上墨镜，不愿与外人交往。

　　可张炘欺骗不了自己，他再怎么隐藏也希望有朝一日能拥有小说中那触不可及的友谊。

　　他…一直在等…

　　难怪他是这副模样，平时疯疯癫癫，只为掩盖心底里最单纯的自己。

“那这不就好起来了吗？现在我可以保证你已经拥有了一段美好的爱…呸！友情！”郑耿主一把勾住张炘的肩膀，拍着胸膛道：“感受到没有？”

　　张炘满头黑线，故意露出鄙夷之色，“从你们看过我的眼睛就已经感受到了，不用非得用行动来证明。”

　　说着，他快喘不上气来，想奋力推开主席，却如同被命运钳住了喉咙，不堪一击。

　　这两货加一起就是闹事精，互相调节，我和林子酱都不用出手，气氛就嘎嘎飙升。

　　本来我打算吃完饭早些休息，毕竟明天是场硬仗，大家却天南地北地闲聊，甚至在吹水时说点带颜色的梗，总之他俩最嗨，嘴皮子就没停过。

　　林子酱偶尔接上几句话，大部分都是被他俩逗的捂嘴欢笑。我也不好扫兴，于是舍命陪君子，一直参与了他们的八卦话题。

　　而林子酱作为团宠，为了让她有些参与感，我们后来的聊天内容也变得正常了，开始谈自己的ID，有没有什么寓意或是故事。

　　按照传统习俗，又需要我这个指挥开个好头。

　　我挠了挠头，思索了一下，我的ID和心目中幻想的自己许些对应，碍于林子酱在场，我换了一种表达意思。

“海豚嘛…不是生活在广阔的大海嘛，一年四季，日复一日，在海面上跳跃奔腾，代表自由呗…这…你们看不出来吗？”

“算猜到一半了，想不到你还是个自由主义者。”林子酱嘟起嘴回答道。

“我咋觉得没这么简单呢！”张炘突然邪魅一笑，把平板竖立在我们面前，“百度上说海豚还象征着爱意呢，结合整个ID，寓意不应该是永不停息的爱情么？”

　　我丢，外挂！我从没想过有一天会被百度坑了。

　　其余俩人听了都张大嘴巴，一个“哦～”字硬是拖了三秒钟。

　　此时，我脸上肯定红得如同猴子屁股，心里骂了张炘不下数十句狗贼。

　　轮到林子酱了，她深呼了一口气，语气轻柔地说：“我小时候有个很好的玩伴，他对我特别好，有次听说我喜欢吃泡椒凤爪，就在自家后院种满了辣椒，在每一次见面他都会给我带来自己腌制的泡椒凤爪，那个味道我永远忘不掉…”

　　说道这里，林子酱的表情不在淡然，语气忧伤道：“可惜的是没过多久，父母带着我去了城区，多年以后，我找机会回了一次家乡，可他…已经不在了，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邻居说，我走后，他很难过，一直躲在家里哭闹不停…”

　　她又顿了顿，接着道：“我去了他家的后院，那里还长着大片大片的辣椒苗，我很用心去栽培，可最后腌制出的泡椒永远不及他。我一直觉得是我愧对了他，就取了这个ID当作怀念。”

　　看着林子酱失落的样子，我心里也不好过，于是说道：“其实大多数人之间都是过路人关系，很多东西都是我们把控不住的，而那些我们曾经留下的遗憾更应该铭记在心，为以后铺下一条供自己选择的道路。”

　　张炘向我竖了个大拇指，笑道：“不错不错！咱们的指挥总算是进阶到鸡汤讲师了。”

　　林子酱“嗯”了一声，再次抬头看我们时，面带笑意，眼里微闪的泪花已荡然无存。

　　她真是个坚强的女孩子。

“行了行了！总算到我了！”郑耿主直呼一声，站起来大声道：“我这个可牛逼了，没寓意，没故事，有的只是我在GTA里创造的辉煌战绩。想当年，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我被十几个警察压在屋子里最后反杀的场景，那在论坛里被人尊称为都市传说。所谓一杆鸟枪打天下那必须是我郑某人…”

　　眼看郑耿主越扯越远，我急忙打断，“你这个没意思，别人是都市丽人，你整个鸟人，干脆开家连锁店，买男性内衣算了。”

　　郑耿主气得龇牙咧嘴，不满地说我偏心，不给他说完的机会，伸手就要揪我的耳朵，被我一巴掌拍飞。

　　到张炘了，我们又齐刷刷地看向他，他张了张嘴，两手一摊道：“我这ID字面意思很明显啊，南昌第一枪，顾名思义，南昌起义那一枪我开得呗！”

　　啊咧！这么随缘？

　　大家不可置信地望着张炘，以为会有什么反转。

　　张炘摸了摸额头，解释道：“这又不是我大号，取名方面肯定没小明心机啊！”

　　沃德发！我开始严重怀疑他在转移话题。

“那你大号叫什么呀？”林子酱最先问道。

“这个嘛…”张炘竟然脸红了，满是腼腆道：“不告诉你们！”

“哇！你不讲道德！”

　　郑耿主上来就要掐张炘的脖子，大喊大闹的样子像极了黑恶势力。

　　我和林子酱也跟着起哄，不知不觉就熬到了大半夜。

　　这种在篝火旁的聊天犹如闲情雅致，可遇不可求，要不是明天关乎我们回家的命运，真想一直欢声笑语下去。

　　相比昨天，今天对战西装仔更劳累，不一会儿，他们三个就不约而同的睡着了。

　　我往火堆里加了最后一根柴，靠在一截断墙边仰望星空，奇怪的是，今天的夜空没有了昨日的星辰，如同一张黑漆漆的幕布，黑暗无比。

　　耳边剩下柴火燃烧的“滋巴”声，唯一能让我感受到生机的就是篝火中迸发的火星。

　　它们总是跳出旺盛的火堆，却在半空中化为乌有，连一点余烬也没留下。

　　我又有些抑郁了，个人的力量真的就那么微不足道吗？

　　好像是的。

　　繁星需要每颗星星发光，烈火需要每截木块助燃。

　　那我们也需要每个人共同的努力，谁也不是多余的。

“会好起来的！”

　　我喃喃一句，正巧一束海风吹过，火光“呜呼”一声消失不见，周围剩下了一片魅影和寂静。

……

　　我很早就醒了，这是惯例。每当有重要事情发生，我的意识就会变得极其敏感。

　　在黎明破晓之时，我见证了虚拟世界的奇幻上空。

　　那像是一个无边无际的显示屏，密密麻麻五颜六色的复杂代码如排山倒海之势席卷夜空，光暗色调如此清晰明了，犹如无数代码组成的星辰大海。

　　我是学计算机的，试图从中看出点什么，可我还是放弃了，那些长串的代码完全不是我能了解的程度。

　　它们如一束一束光芒，首先清晰出现，转而无限放大、由远而近，最后变得隐约直至透明。

　　也许是在运算什么。

　　循环过后，那些英文数字以及符号快速聚合，在紫霞如晶的天空中呈现了五彩斑斓的四个大字。

　　代码之光。

“鲁迅说，黎明前的第一束光会给人带来新的希望，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张炘的声音突然出现，带着哲学家的口吻，装作很认真的样子一步一个脚印渡到我旁边。

“这个…鲁迅都有说？”郑耿主又从一侧跳了出来，不可思议地问道。

“…”张炘皱皱眉，一手扶额，没搭理他。

　　这时，我感觉有只柔软的小手搭在我的肩膀上，原来是林子酱。

“哟！这不林大美女么？起这么早？”郑耿主回过头问。

“你俩太吵了。”林子酱打了个哈欠，嘟起嘴道，“这么漂亮的景色你们偷偷欣赏不叫我，这就是你们男孩子的仗义嘛？”

　　张炘“哎呀”一下，指着我大言不惭道：“是小明先起的，他最过分！”

　　又来了，这两货老喜欢拿我开涮，我都快习以为常了。

　　闹腾了不知多久，天亮了，我们吃过早饭，每个人看上去都精神充沛。

　　我换上了一条小黄衣，这是我的本命色，希望能给我们带来好运。

　　郑耿主看到后，大笑两声：“咱们是在竞技，不是去当志愿者，狗明你别搞笑了。”

“你这身黄太显眼了，到时候走路上被人打了，别怪我没保你啊！”张炘往手上绑了一层绷带，认同道。

　　哼！不懂我的心。

　　我白了他俩一眼，将目光投给林子酱，都说女孩子心细，她一定会理解的。

“嗯…有点精神小伙的感觉。”林子酱咬着嘴唇小声说，“主要这是背心，所以就…就觉得挺奇怪的。”

“哈哈哈哈…”郑耿主和张炘笑得前俯后仰。

　　唉！小丑竟是我自己。

　　我无奈摇了摇头，只好找来一件灰色的外衣套上。

　　平板“滴滴”一声，自动亮屏，人工智能发出一句语音。

“虚拟安全模式解除，真实海岛竞技即将开始，请成员做好准备！”

　　这一刻，要来了！

　　我拽紧的手心里尽是冷汗，腿脚在不经意间许些颤抖。

　　我调整了一下呼吸，注视着大家，此刻，每个人脸上都充满了严肃和认真。

　　虽然训练时间仅仅两天，对手预料远远不及人机，但事关重大，谁也不知道竞技过程中会有什么突发状况，为了鼓励大家、鼓励我自己，我必须得说些激发信心的话。

“各位！我们还年轻，还有那么多想做却又不敢做的事，现在，一场真正的患难摆在我们面前，它决定着我们的未来，我希望大家一起走下去，一起平安回家，谁也不许掉队！

　　来，一鼓作气！”

　　我们围成了一圈，我首先伸出手掌，认真道：“海豚游子，超级指挥官，就绪！”

　　林子酱将手一搭，轻轻微笑道：“潮州泡椒，全能辅助，准备！”

　　郑耿主再搭上，豪爽道：“都市鸟人，仅次于狙神的不二传说，登场！”

“小学！”

　　张炘耸了耸肩，表情很是不屑地维持了一秒，又清了清喉咙，重重把手锤在上面。

“江南狙神，公认的MVP，五边形战士请战！”

　　我们几乎笑出了鹅声。

“加油！”

　　四只手一齐举向纯净的天空，海面上飘扬着我们激情澎湃的回音。

……

“数据载入完成！”

　　周围突然冒出一阵阵耀眼白光，伴随光芒消失，一群年龄不一的人们出现在求生岛上。

　　他们小至刚上初中的学生，大至到了中年的油腻大叔，唯一的相同点就是脸上都充满了疑惑。

　　人们好奇地观望四周的场景，大声互问此为何处。不一会儿，他们的神情变得复杂很多，有人惊讶、有人恐慌，甚至有人表现的很激动，在岛上四处奔跑，引得场面十分混乱。

　　我们四人手拉着手，以防被嘈杂的人群冲散。

　　突然，一个巨大的蓝色身影出现在上空。

　　浪客！这次他足有一栋高楼大小，如同上帝般俯视着岛上的人群。

“那是什么东西？”

　　人们发出惊恐的声音，不约而同地往后退了数十米。

　　不过，这些人除了我们以外。我们知道内定消息，只有我们参加过人机训练，这像是吃了定心丸，赛前拥有特别的心理准备。

　　空荡荡的前排就我们四人迎面直视浪客，很快成为了全场的焦点。

　　人们发出唏嘘声，互相议论嘀咕着什么，使本来安静的场面又喧闹起来。

　　浪客的脸上挂起一个微笑，轻轻看了我们一眼便将视野投给后面的人群，他张开双臂，向人们开始郑重声明。

“欢迎各位来到虚拟世界！你们可以把这里理解为游戏中的和平精英世界，并且，我可以很确定的告诉你们，这里不属于现实。

　　你们心中最大的疑问应该是为什么自己会出现在这里，或是我是谁这类问题，但时间紧迫，我来不及解释了。”

　　浪客咳了一声，不在乎人们是否理解，直奔主题道：“好好听着，现在我长话短说，想要平安回到现实世界，很简单！在几分钟后的真人竞技中打败任何会伤害你的对手，并且活到最后。

　　当然，你们也可以互相组队，系统会自动绑定你和队友的血条，防止误伤，不过人数上限为四人，那么有组队想法的人请现在开始寻找你的合作伙伴。”

　　大多数人们还没消化完浪客的话，他们的疑惑不比当初的我们要少。

　　因此，人们以为这是个恶作剧，一部分人大声质问心中的疑问，另一部分则开始破口大骂。

“你谁啊？凭什么要求我们按照你说的去做？”

“什么傻逼玩意！搞个投影吓唬人，整的好像很玄乎一样。”

“出来！别躲在背地里装孙子，看老子不把你卸了！”

“这扑街仔指不定家里办丧呢，待会给他揪进精神病院里去。”

…

　　有的人嚣张拔萃，嘴下毫无积德的面目令我们感到作呕。

　　浪客的脸上很平静，好像早就料到这一幕，他咧嘴阴笑了一下，抬手打了个响指，一个跟我们对战过的西装仔凭空出现。

　　他手握枪支，迅速朝人群中一个出言不逊的家伙开了一枪。

　　那家伙来不及反应就被一枪爆头，脑袋像一只被引爆的西瓜，血浆如雨水溅得满地都是。

　　我们虽然离得远，但那种触目惊心的场面已经印在了脑海了，即使闭眼也挥之不去。

　　怎么会？这不是虚拟世界吗？为什么和现实一样了？

　　我们四人紧贴在一起，再次看向浪客时，心里没有了昨日的胆量。

　　人群更是万般惊恐，瞬间如受了惊的羊群炸开锅般往后跑，其余三个西装仔突然出现，堵住了后方的去路。

“他们活该！”即使带着墨镜，我也感觉到张炘的眼中闪出寒光，他冷冷地说完，又对我们亲和道：“有我在，别害怕！”

　　能不怕吗？我心中无奈苦笑，看了看其余两人。

　　林子酱脸色苍白，手上冒着虚汗；郑耿主秒变乖宝宝模式，一言不发。

　　恐惧如同迷雾，蔓延在每个人当中。

“我再重复一遍！想要回家，活到最后，请现在自由选择你的队友。”

　　浪客的声音打破了这一短暂的宁静。

　　很快，在生命的威胁下，人们不得已参加了这场死亡竞技。

　　求生岛上响彻了混浊又野蛮的争鸣。

“你不是那个啥…狙神吗？太好了！我们一起组个队！”

　　一个蘑菇头的小伙子迎面而来，他直接上手抓着张炘，生怕他下一秒飞走似的。

“是本人哎！快加我一个，我不坑的，真的！”

　　又一个戴着圆眼镜的从混杂的人群里冒出来，满是惊喜地请求张炘。

“起开！先来后到懂吗？大神配大神，你不是王牌就别来混好吗？”

　　蘑菇头一边嫌弃地说，一边推开圆眼镜，喧闹的声音吸引了周边的人们。

　　大家听说是狙神，纷纷像是看到救命稻草般，吵着要跟张炘组队，那情景像极了争夺一个稀有价值的物品，为此，人们从言语进攻发展为动作争抢，所谓的道德早已不复存在。

　　我让林子酱躲后面，和郑耿主一起顶在张炘前面，拦下疯狂的人群。

　　张炘沉默了一下，开口语气惊人。

“承蒙大家厚爱，他们三个才是我的队友，组队的事各位另请他人。”

　　张炘对待他们还是一副冷脸。

　　人群不满，在一霎那，把所有的矛头指向了我们，又是咒骂声一片，各种难听的言语差点让郑耿主暴走。

　　我看见林子酱的泪水不禁在眼中打转，这些言语对女孩子来说杀伤力还是太大了。

　　我恨自己没有武术大师的实力，只能以可悲的理智压制天生的怒火，要不然绝对大打出手，为了爱慕之人，纵使挑战百人又如何？

　　张炘握紧的手捏得嘣响，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他冷冷笑了一声，带着我们去了那块没人的飞机残骸区域。

“我会让他们付出代价的！”

“不用你说我也会。”

　　郑耿主一拳砸在破裂的机翼上。

　　我知道，这场生死既然在所难免，那就看谁能笑到最后。

……

　　几分钟后，人群整齐划一，分成了二十多支队伍。

　　其中并不全是四人一队，少部分年龄偏小，或是体质差劲的被人们抛弃。

　　在这种关乎性命的情况下，对待他们的只有冷漠和残酷，前所未有的无助让这些人呜呜哭出了声。

　　浪客自始至终都在欣赏着这一切，他满意地点点头，一拍即合道：“既然各位都分组完毕，那就准备开始吧！”

　　他摸索着手表，突然想起了什么，拍了拍自己的后脑，假惺惺地懊悔说：“哦对了！瞧我这不中用记性，温馨提示一下，考虑到各位都是现实里的普通百姓，竞技不会存在跳伞环节，所以每个人都是随机出现在海岛上的，这个耳机可以给你们联络队友。当然，如果你们愿意，对手也是可以的。”

　　他刚讲完，我们的耳朵上便多了个耳机。

“祝各位好运。”

　　他向我们挥挥手，消失不见了。

　　与此同时，周围开始扭曲，环境转变，眨眼间，我再次来到海岛。

　　而这一次，该成为最后一次了。

　　我飞快打开雷达地图，伙伴们分散各地。

　　我在核电站；林子酱在L城；郑耿主在N港；张炘在军事基地。

　　我心中庆幸，好在都是地图的东南位置。

　　我打开耳机开关，刚调成组队频道，就听到了郑耿主激情昂扬的叫声。

“卧槽N港好肥，开局维克托满配置，你们快来啊！妈耶！我还看到了三级包！真他娘祖坟冒青烟了哈哈！瓦有老爷鲁无！”

　　相隔十里，我仿佛看到了郑耿主两眼发光舔物资的样子，不禁叹了口气。

　　这家伙果然不适合放养。

　　我呼叫了一下其他人，林子酱回应了我。我让她捡把枪，先缩在房子里等我过去，毕竟我离她最近。

　　我打算让郑耿主去找张炘，N港和军事基地相差不远，两两同行后再集合是最安全的方法，可张炘始终没有消息，只能从地图上看到他在军事基地里到处游走。

　　我未免有些担心他，吩咐郑耿主：“军事基地可能人多，张炘不好回复，你搞辆车去找他，切记！集合要紧，不到万不得已，不要主动出击。”

“YesSir！”

　　郑耿主应了一声，朝军事基地出发了。

　　我在核电站搜了一间大厂子就火急火燎赶去L城，装备再好也不及她重要。

　　我一开始想走水路过去，奈何边上没队友，我不敢冒险，所以跑到公路上去找车，难受的是只有一辆摩托。

　　我也不管三七二十一，跨越上手，小腿一蹬，一路火花带闪电冲向了L城。

　　事后想一想，还不如开游艇安全，如果把路过的对手换成西装仔，我早就被几梭子撂倒了。

　　都说男人的究极梦想是机甲和机车，飙车期间，时速高达一百二，我的耳旁呼呼作响。轮盘扭到底的那一刻，我感受到了什么叫速度与激情。

　　结果车速太快，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超过了L城。

　　我费力地调头，开往L城内部，里面路道狭小，不料摩托被路面上凸起的石块顶得飞起，我把控不住，瞬间飞了出去。

　　吃席！

　　我该好好反思，为什么我的脑海里会想到这么个词？

　　我“艾玛”一声，摔在了一片草地上，膝盖竟传来一阵疼痛。

　　与此同时，我瞟见头顶的血条掉了一些。

　　真是出师不利！

　　放在训练时，不管怎么受伤也不会有任何疼痛，现在却不一样了。

“虚拟安全模式解除…”

　　我顿时想起人工智能说的话，一个非常糟糕的猜想油然而生。

“小明？！”

　　我随着声源处望去，林子酱从旁边屋子里探出了脑袋，当看到我受伤后，她满脸担心，恨不得从二楼跳下来。

“正常操作，只是翻车了而已。”

　　我咬着牙尽显男人本色。

　　她急忙取水，又慌慌张张跑来给我洗去污血。

　　看着她焦急不堪的小脸，我不忍心告诉她这是海水，只能捂着狰狞的面孔忍下了剧痛，绑上了绷带。

　　奇怪的是，包扎完后，疼痛感降低了，我可以站起来走路了。

　　是我格局小了，或许海水真有什么特殊效果。

　　我磕了口药，看着渐渐回复的血条，准备带着林子酱搜刮L城的物质，从竞技开始到现在，我俩手上都没有干架的家伙。

“真的不要紧吗？”林子酱看着我的伤口，忧虑地说。

“没事的，在集合前我们也要保护好自己，别让他们担心。”

　　我注视着她水汪汪的明眸，忍不住伸手拨了拨她细腻的秀发。

　　之后，我们收集了周边的资源，虽然不富有，但好在安宁，整个L城没有一声枪响。

　　也许是处于海岛边缘，偏僻位置不比军事基地鱼龙混杂。

　　在这期间，本来稀少的播报变得频繁起来。

“都是废材”击杀“@无语过头给无语开门”

“风男”击杀“山西煤老板#马子”

“都是废材”击杀“X位时空”

“过路人忠实粉丝”击杀“就这？杀疯了！”

“都是废材”击杀“牛逼且66_”

……

　　才第一轮缩圈不到，就已经有十多人被淘汰了。

“都是废材？”

　　我喃喃一句，这人看上去挺强，我们还是小心为妙。

“这个ID怎么有些眼熟啊？”林子酱指着播报上的“风男”问道。

　　我没感到惊讶，浪客说过这些人跟我们有过碰撞，他被带到这里倒在情理之中。

　　我打开地图，上面显示，郑耿主已经靠近军事基地了。

　　我再次打开耳机，尝试联络张炘，几秒过后，他接通了，耳机全是炮火交加的声音。

“我这里很混乱！你们先会合，自己要小心…”

　　突然，一阵震耳欲聋的枪响炸开，那感觉像是在你耳边开枪一样。

　　我吓了一跳，忙大喊问他有没有事。

　　他没有回答，那边传来打架斗殴的拳脚声，只听什么东西被撞倒，一个陌生的男声惊慌失措地大叫。

　　那人在求饶。

“对不起！对不起！绕我一命好吗？我还不想死！我也不想这样，我实在太害怕了！求求你…”

“砰！”

　　那边安静了。

“南昌第一枪”击杀“腿不长何以定天下*”

　　播报上醒目的文字让我们大舒一口气。

“阿炘！你没受伤吧！”

　　林子酱焦急地问道，她不管对谁都很温柔。

“没事，一点擦伤，我现在来找你们。”

　　他的语气出奇地平静，完全不像刚刚经历了狠战的样子。

“天空一声巨响，老子闪亮登场！你主席爷爷横空出世。”

　　郑耿主“芜湖”一句，耳机里传出附和着老大油门声的呼喊。

“别过来！在基地外等我。”张炘很命令地说道。

“别介啊，我开吉普了都，咱溜一圈马上走。”

“波背，厅画糕，瓦哎鲁。”

　　郑耿主震惊地问：“你还会潮汕话？”

　　扯淡归扯淡，郑耿主还是听从了张炘的话。

　　过一会儿，他俩碰面了，张炘又打开话筒跟我和林子酱说，待在L城里不要出来，等他们来接我们，看到有人不要开枪，除非万不得已。

　　这话倒是耳熟。

　　我问他为什么，他认真地回了一句情况跟我们所想的不一样。

　　有了大吉普，他们很快从军事基地来到L城，我们四人集合完毕。

　　正巧第一轮缩圈开始，我打开了地图，圈在西北方位，而我们都还在东部边缘。

　　第一轮缩圈缓慢，我们离得虽远，但胜在有车，不用马不停蹄的出发。

　　我规划了一下路线，决定还是老方案，绕着毒圈外围行动，前往偏远的S城。

　　大家没什么意见，纷纷表示赞同。

　　张炘一跃而上，抢在郑耿主前头坐上了驾驶位，我和林子酱则坐在后排的位置上。

“信我吗？”

　　从开局到现在的张炘突然不严肃了，他返过头邪魅一笑，我倒是有些习以为常了，这人喜怒无常，脸色经常说变就变。

“内个索嗨，都坐上你副驾了，我们还有理由不信吗？”郑耿主打开车内音乐，点了首逮虾户。

　　随着BGM响起，油门直接踩底，我们还没反应过来，已经冲出去老远距离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看到张炘一直在变换档位，还有那极不熟悉转动关乎我们命运齿轮的手法，我心凉了半截。

　　这确定不是来自阴间的马路杀手？

　　我撇了撇林子酱，高速状态下，她全程咬牙闭眼，仿佛在坐木质过山车，唯一不同点是就差要叫出声。

　　本来还直呼“爽得飞起”的郑耿主也发现不对劲，他急忙大闹：“大哥！这tm自动挡，不用换来换去，你到底行不行呐？”

“别吵吵，这叫专业，人情世故你懂么？”

“你奶奶的人情世故，他娘的玩得好一身灰，玩不好一盒灰…”

　　压抑的气氛瞬间被他俩调解，要不是情况不允许，我估计要笑抽。

　　我们沿着公路飞驰，绕过Y城准备上桥。

　　这是一条贯穿了大半海岛的内陆河，桥梁不长，是前往S城的唯一平稳道路。

　　如果要问我为什么走得这么正规，原因是我不想再翻车了，谁让策划把非公路地段搞得路面崎岖呢。

　　吉普加速器喷着火舌，呼呼作响，道路两旁的风景如走马观花闪出虚影，很快就冲上铁架桥，被减速带垫得飞起，一个颠簸整得我头晕目眩。

　　恍惚间，我好像看到桥梁上的铁架高处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我想叫张炘停一下，可上面火光一现，几发流弹射来。

　　我刚要大喊小心，嘴巴张开大半，却下意识改口为了“卧槽”。

　　他喵的我中弹了，肩膀上传来一阵剧痛，我感觉那里的皮肉都已经炸开了。

“虚拟安全模式解除…”

　　这句话再次浮现在我的脑海中，猜想果然没错，浪客打开了神经系统，现在我们会像现实中一样受到平等的伤害。

　　换句话说，我的胳膊…要废了！

　　恐惧瞬间侵蚀我的心智，我疼得大喊大叫，完全没在意当时的情况，几乎要倒在林子酱怀里喊妈妈了。

“你…干嘛？”林子酱吓得本能闪躲，但看到我肩膀迸裂出的鲜血后，捂着嘴惊慌失措，六神无主。

　　据后来他们解释，我中枪的第一时间，张炘就发现偷袭我的人了，他赶紧减速调位，告诉郑耿主方位，郑耿主顾不及我，立刻跳车怼枪射击。

　　冲锋枪的压制效果很好，那人被打中几枪，跟我一样疼得哇哇叫，接着摔入河中，留下一顶漂浮在水面的鸭舌帽，丢失踪迹。

　　张炘看清了他残血头顶的ID名——风男，郑耿主知晓后，跑到桥边缘朝下面大喊了几句“术内捞依”，仍不解气，硬是向水下打了满满一个弹夹才罢休。

　　张炘倒是冷静的一批，拿出万年不变的绷带给我缠上，迅速招呼郑耿主上车跑路。

　　这我能理解，待在桥上不安全，枪声会引来其他对手，我们不能耽误太久。

　　我咬着牙疼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幸好林子酱一直安慰我，帮我架着胳膊，心灵得到莫大的满足。

　　然而，吉普刚过大桥就泄力，速度聚减。

　　郑耿主猛锤了一下窗户，无奈道：“这种时候没油，真晦气！”

　　看来S城没辙了，我们果断弃车，把目标放在百米外荒郊野岭的零散“厕所”上，顾名思义，那是由木块堆叠而成，面积只有十平方米的破烂小屋。

　　我们窝在里头商量对策，同时林子酱给我用了医疗包，血条马上回了一大半。

　　说来奇怪，明明受到伤害后神经会感知疼觉，可用完绷带后，疼痛就会慢慢消失。

　　我扯掉膝盖上的绷带，皮肤干净完整，完全看不出摔伤的痕迹，估计等会我的肩膀也会复原。

　　这应该是浪客的有意设定。

　　伙伴们见我没什么问题，悬着的心也放下了。

　　我轻叹一声，”这波大意了，完全没想到有人堵桥，的亏只有风男一人，不然遭殃的就不止我一个了。”

“是我的问题。”张炘主动道歉，低沉道：“如果我早点发现，恐怕你不会这样。”

“我的我的，枪法水了没打死那狗贼，待会我一定替你报仇。”太阳从西边出来了，郑耿主竟会拍着胸膛说这类话。

“是我没用，帮不上忙…”林子酱低头小声说道，像极了做错事的孩子。

　　这…怎么一帮人缩在一间厕所里开起了认错大会呢？

　　为了打破处境，我又要展现指挥官的威严，强行把话题移开，提出了下一步该如何进行的问题。

　　我理了理思路，先前去往S城是因为地质偏远，资源丰富，人员稀少等因素，说白了就是想收些好装备。

　　我们整理了一下装备，弹药较多，医疗充足，护甲稀缺。最无奈的是张炘，他在军事基地走了一趟，愣是没找到一把狙击枪。

　　我当然希望他能像CF大佬把AK当狙使，可事实证明，狙神没狙，张炘的战力会直线下跌。

　　而且，这些对手似乎并没有浪客所说的拉垮，天知道我们的胜率是从哪个公式换算出来的。

　　我们分配了物资，打算走一步看一步，前往附近一些小型房屋里碰碰运气，咱们现在没车，徒步去S城不划算，可能刚到那儿又要刷新毒圈，不过，最主要的还是安全问题。

　　四个人报团在平原上摸索，别人不打你打谁？

　　之后，我们在附近找到一栋较大的样式房。一般房子大，物资就会多点，我们毫不犹豫，集体入场。

　　结果硕大的房屋空空如也，显然，这里遭受过一场洗劫。

“真没想到，这么偏僻的乡下地方还有憨憨来。”郑耿主滋了滋嘴，表情很臭屁地说道，全然没发现把我们都搭了进去。

　　我靠在角落思索，猥琐发育不中用了，与其捡别人的残羹剩饭，不如主动出击，考虑到每个人的安全，我们可以前往靠近圈内的较大建筑物，当一回伏地魔来守株待兔。

　　虽然怂了点，却是当前最稳妥的办法。

　　就这样吧！我打算告诉给大家，林子酱的声音突然从二楼阳台传来。

“下面有人！”

　　我心里扑通一声，连忙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楼梯口架枪。

　　令我没想到的是，张炘的速度更快、做法更猛，他当机立断，一个跨越从阳台上跳了下去。

　　难道又是那种从天而降的枪法？

　　我幻想那种情景，心里莫名期待，却迟迟听不到枪响。

　　我们三人赶紧下楼，瞧见一个身着学生装的女孩缩在围栏边瑟瑟发抖，即使浅蓝色头发遮住了脸颊，仍掩盖不了她恐惧的神态，因为站在她面前的正是举着手枪、脸色复杂的张炘。

　　林子酱上前拉开张炘，蹲在这姑娘旁边照看。

　　她撩开女孩的头发，那是一张年轻精致打着粉底的脸蛋，泪水汪汪的眼角画着整齐的眼影，小巧的嘴唇上涂着艳丽的口红，玲珑般的耳朵上打着明亮的耳钉。

　　即便如此打扮，也不难看出她是个初中生。

　　女孩抱着手臂浑身颤抖，眼神呆滞没有神色，仿佛吓坏了不敢与我们对视，嘴里喃喃自语“不要杀我”，很容易让人产生保护欲，那场景换谁都会心软。

“别害怕！我们不会伤害你的！”林子酱将手平缓搭在她的肩膀上，真挚又轻柔地说道。

　　女孩缓了片刻，好久才呆呆地问：“真…真的？”

“废话！要杀你早杀了，还跟你在这玩过家家？”郑耿主这家伙从不怜香惜玉，嘴不留情道。

　　林子酱回头瞪了他一眼，又安慰女孩说：“不用理他！我会保护你哒！”

　　为表诚意，林子酱还把自己的二级头扣在她头上，女孩得到安全感，感激涕零地拥抱林子酱的芊腰谢意。

“谢谢…姐姐！”

　　在一旁看戏的我眼馋了，心里很没出息想为什么不是我？

　　郑耿主叹了口气，翻着白眼小声道：“女生就是奇怪，看别人可怜兮兮就忘了自己的疼，小小年纪不学好，又是化妆又是染发，活脱脱不良少女的形象，更何况…”

“哎呀行了！你就嘴上积点德吧。”我也不想听他唠叨，拉了拉他的手臂。

　　郑耿主不屑地把手抽走，努力努嘴烟瘾犯了，顺手拔了跟狗尾巴草叼进嘴，便去找张炘搭话。

　　张炘压根没理他，注意力放在女孩身上，咋一看似乎在思考什么，而后一滴眼泪轻轻划过他的脸庞。

“该不会是你妹？”郑耿主自以为发现了什么八卦，口水沫子吐的老远，表情夸张道。

“你妹！”一直不说话的张炘闷哼一声，伸手擦过泪痕。

　　我猜得到他的顾虑，女孩毕竟是敌对关系，即使我们护她一路，淘汰所有对手，到时候还要面对一个更加麻烦的难题——抛弃，她的结局注定是一场悲剧。

“先带上她吧，后面的事就听天由命了。”我没多想，拍了拍张炘，选择了本心。

　　他推了推墨镜，静静地点点头。

　　经过林子酱的贴心照顾，我们得到了女孩的信任，了解到她的名字叫汐汐。

　　汐汐为了感激我们愿意带着她行动，把背包里的家底全交了出来，大多都是一些零零散散的配件和弹药，作用不是很大。

“还有这个。”

　　汐汐取出一把自带倍镜的长枪，那是VSS射手步枪，算是一把狙击枪，不过是游戏中很拉垮的狙，不仅枪飘，伤害还贼低。

　　换句话说，真•狗都不用。

　　忽然，天边响起直升机飞行的呼呼声，由远而近。

　　空投！它正朝我们飞来。

　　随之，降落在靠近研究所的内陆河里。

　　张炘几乎不带犹豫，说自己去去就回，我拦下他，说道：“太危险了，空投落在水里，你下水要是遭到伏击怎么办？”

“是啊！”林子酱的想法跟我一样保守，她劝道：“还是安全重要，汐汐的狙你就将就用吧，没必要冒这个险。”

　　张炘摇摇头，认真道：“有必要。”

“我赞同！”郑耿主看到空投也眼红，于是举手表决，解释道：“反正离得不远，咱们在旁边打掩护，这样他的安全系数不就高了吗？”

　　见张炘心意已决，我也不好多说什么。

　　竞技开始前，我曾说过无数次把安全放第一位，可越是到了后期，场面就越不受我们控制，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突发状况。到时候在决赛时刻，我们难以顾及林子酱，更何况现在还多了汐汐。

　　张炘执意去取空投，不是看上稀有枪支，而是那些头盔护甲，这样一来，俩女生的安全程度得到保障，我们就可以放心跟对手交锋。

“千万小心呐！”我担忧地叮嘱一句。

“放心吧，绝大多数对手不会主动进攻，他们没胆量向活人开枪，除非…危及到了自己。”

　　张炘说完，头也不回地朝着那束耀眼的红色烟雾奔去。

　　我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杵在原地疑惑，为什么他如此肯定对手不会打先手？

　　我百思不得其解。

“内个抄唠鸡！炘儿都上前线，狗明你还在梦游？”郑耿主像个花痴在我面前摆了摆手，那神情要多欠揍有多欠揍。

“你懂个锤子！这叫出谋划策！”我没好气地回了一句。

“那你想到了什么计谋？”林子酱拉着汐汐走过来问。

“跟上张炘，帮他架枪。”

　　郑耿主“切”了一声，翻了个白眼给我。

　　我们一起朝空投进发，在离两百米的距离停下来观察局势，我们人多，报团行动太容易暴露，所以干脆蹲点埋伏。

　　在倍镜的视野下，我看见张炘跳入河中，他仿佛如鱼得水，轻巧地划过水面游向那个硕大的铁皮箱子。

　　我环顾四周的环境，眼下宽敞的平原没有一丝风吹草动，平静的像暴风雨的前兆。

　　更奇怪的是！这么久过去了，播报迟迟没有更新，此时圈内还有一大半人幸存，难道真的如张炘所说，人们见面不会以子弹招呼？

　　这时，郑耿主发出一连串猴叫，喧闹的嘻哈声从边上的砖房里传出。

“呀呼，这下大发了！人生第一次在破屋里捡到八倍镜，hhh…留给炘儿乱杀全场。”

　　呵～这家伙就这德性，口上说掩护，又不老实跑去收物资，找到好东西还能想到张炘，真不知道该不该说他有良心。

“你们快过来，这里站得高看得远啊！”

　　郑耿主朝我们招招手，转身就要上楼。

　　挺好一想法。

　　我们紧跟其后，忽然，我瞟见二楼的窗户那里隐约出现一个人影，我大惊失色，心提到嗓子眼里了。

　　同时，两声沉重又巨大的枪响打破了这片安宁，霎那间，我大脑空白，听觉记忆告诉我那是一把散弹枪。

　　房子…楼梯…转角…喷子…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破败之刃”击倒“都市鸟人”

　　汐汐看到播报，发出两声惊呼，躲在林子酱身后不敢抬头。

　　林子酱也面色苍白，慌慌张张看向我，嘴角颤颤一声：“主席他…”

　　该死！

　　我扇了自己一巴掌，脑袋顿时清醒，疯了般提枪冲进砖楼。

“cnm！”

　　我大吼大叫奔向二楼，入目眼帘的是一个四十出头的拖鞋大叔。

　　也许是我气势汹汹，他见到我的前一刻竟然举起手投降，我愣了一下，看向倒在他脚下的郑耿主，郑耿主疼得龇牙咧嘴，满地打滚。

　　他的血条异常红艳，长度在一点一点流失。

　　濒死状态！

　　在我关注郑耿主的时候，我错过了良好的时机。

　　拖鞋大叔反应过来，马上把手收回，将喷子对准了郑耿主，他面容紧张，冒着热汗，手脚止不住打颤。

“别…别动，你敢过来…我就杀了他。”

　　他在威胁我。

　　越是紧急时刻，我的头脑越会产生快速的风暴。

　　我冲上楼的时间不会超过三秒，从刚才的情况来看，他下意识举手表示内心已经慌了，普通人看到鲜血不会这么冷静，加上他的喷子容量只有两发，所以短短几秒内他不可能快速换弹。

　　他是在诈我。

“别装了！你枪里根本就没有子弹！”

　　我恶狠狠地盯着他，手指紧扣扳机，同时告诫自己注意郑耿主的血条。

“有！你不要乱来！我只是不想死，我不是故意的，我想活下去！是他、是他先闯进来的！”

　　拖鞋大叔喘着气，神情激动，黑漆漆的枪口跟着他的气息来回动荡。

“哥…你先开的枪…嘶…哪来的脸…说自己不是故意的？”

　　郑耿主咬着牙抽搐，仍然不忘调侃两句。

“别逼我！别逼我！啊！啊啊啊！我只想活着！我有什么错？”

　　他另一只手揪着自己的头发大喊大叫，我生怕他急了直接把郑耿主崩了。

“两位哥，我斗胆提个建议，我让我兄弟丢掉枪，你拿枪，你让他救我，然后我们井水不犯河水，枪都归你，我们不要了，好吗？”

　　郑耿主像条死狗趴在地上，抬头意识到血条掉了一半，被逼正经出招。

　　可这事一般哪会这么顺利，用屁股想也能想到这死仔肯定会反水。

“你tm脑袋被驴踢了，让我丢枪，怎么不让我自雷呢？”

“你tm试试脑门上被枪顶着是什么滋味再来哔哔我！”

“我tm…”

“够了！”拖鞋大叔情绪波动越来越大，他眼冒血丝，冲我命令道：“放下枪！不然别怪我！”

　　焯！

　　经过主席的提点，他那不灵光的脑袋总算学会威胁二字。

　　郑耿主，我不要命的冲上来是这样的结果，我真他丫谢谢你嗷！

　　纠结之时，我又想到了张炘，要是他在就好了！

　　每次遇到困难，他总能逆转乾坤。

　　除了他，我还有谁…等等！我还有她们啊！

　　我灵光一现，决定走一步险棋。

“好。”

　　为了显得我真诚些，我放开一只手，先抽掉身上的副武器和弹药，一边丢在地上，一边朝最近的窗口缓缓移去，他死死盯着我，余光不自主瞥向地上的装备。

　　当我只剩下手上的步枪后，我已经离窗口很近了，我故作轻松，内心却慌的一批。

“不许再动了！快放下！”他怕我耍花招，大声呵斥道。

“我跟他说两句。”我没有放下枪，这是我对峙的最后底线，我假意一笑，向郑耿主一句一句大声叫道：“小子，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快死慢死都是死，扔掉你那可有可无的尊严吧，闪瞎了我24K钛合金狗眼。”

　　趴在地上的郑耿主懵了，他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被拖鞋大叔死死按着，最后呆呆地望着我，眼中浮出几丝泪花，气急败坏地大喊：“nmd！梁小明！我干你狗嘴！没良心的东西！”

　　不知为何，我的心颤抖了一下，手里的枪缓缓降下几分。

　　但仅仅维持了一秒，我又调整回来，心里不断祈祷。

　　考验我们默契的时候到了，拜托！你们一定要听到啊！

　　我的呼吸急促，腋下狂冒冷汗，每拖一秒犹如度日如年。

“你到底想不想救他？”拖鞋大叔眯着眼，脸色突然镇定下来。

　　郑耿主醒目的红条所剩无几，他一定是意识到如果郑耿主没了，他的威胁就不存在了，到时候我必定撕破脸。

枪亡 三

　　这时，他另一只手不知何时绕到身后，猛然抽出一把手枪朝我打来。

　　我迅速侧身闪躲，却也连中数枪，摔在地上疼得直不起腰。

“去死吧！”

　　他大笑两声，以为自己胜券在握。

　　然而惊喜与惊吓，谁也不知道哪个会首先来临。

　　电光火石之间，一个铁皮罐大小的物件飞了进来，它承载着生命的希望出现在我的视野中，我还是第一次祈望震爆弹在自己眼前炸开。

　　自从见血后，我默认把虚拟世界当成现实看待了，浪客所说的队伤我早就疏忽了，所以我没有第一时间选择开枪，相反在白色的强光来临前，奋力将步枪掷向拖鞋大叔，把他的手枪撞飞出去。

“翁！”

　　眼睛传来刺疼，耳朵短暂失聪。

　　我凭着最后一眼的记忆扑向郑耿主，死命扯着他手不放，接着胡乱用绷带给他缠上强行续命。

　　失聪效果首先消失，碍于夹杂着回音，郑耿主的声音可谓铺天盖地。

“你别跟我说还在演戏？我是腿上受伤了，你搁那一个劲绑我手是几个意思？”

“我日你先人，逼话真多！”我也大吼。

“喂！你别乱发情好吗？我先人是无辜的！”

　　即使两眼一抹白，他也能说得出俏皮话。

　　我颤颤巍巍起身，晃着脑袋有些站不住脚，是两只温暖的手稳住了我。

“小林？”

“是我，刚才吓死我了！你们没事就好！”

　　林子酱拍了拍我的脑袋，语气还处于焦灼状态。

　　呜呜呜！太感动了，她能明白那段话，此时此刻，我真想趁机抱住她，说一句有你真好。

“行了，快特么来护驾啊！我觉得我还可以再抢救一下。”郑耿主咳嗽两声，估计是触到了神经，疼得哭爹喊娘。

　　我的视线恢复了，拖鞋大叔靠在墙头还在恍惚状态，我二话不说，上去给他两拳，揍得他嗷嗷直叫，顺便一脚把他的喷子踢飞。

　　郑耿主掉血太多，汐汐掏出了全能医疗箱给他治疗，为此，我向她感恩道谢。

　　她十分腼腆道：“你们是好人，是我该谢谢你们收留我。”

　　林子酱莞尔一笑，牵着汐汐的小手说道：“我们都是一家人嘛，谈不上什么收留不收留的。”

“嗯嗯！”

　　女生的心思大多都这样。

　　郑耿主等血量恢复健康了，气愤愤来到拖鞋大叔面前，手指扳得老响，板着脸藐视道。

“风水轮流转啊！你个老阴比，现在你该当何罪？”郑耿主提脚就要踹他，奈何伤到腰肩，疼得作罢。

　　我们人多，拖鞋大叔见大势已去，跪地求着我们说留他一命，样子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我们面面相觑，犹豫了，放过他等于放虎归山，天知道他会不会记仇，在后期成我们的绊脚石。

　　可人总是很健忘，他威胁我的时候，杀他的心都有了，现在占了上风，心里却有了几丝怜悯。

　　是我心善了吗？

　　不，应该是更古以来人类的道德施加的无形意识。

　　今日留一物，他日好相见。

　　倘若在激战环节，我丝毫不会考虑这些，但问题是他求饶了，我的良心提不起那把枪了。

“你们没事吧？”

　　张炘急匆匆回来了，他身上全副武装，披在后面的AWM极其闪亮。

“一点小插曲，不打紧，给你看个东西，当当当当！”郑耿主大手大脚把八倍镜交给张炘，哪有刚才经历过濒死的样子，笑呵呵道：“神枪配狙神，这下你天下无敌了！”

　　主席…唉！看到他这样我心中隐隐作痛。换作是我受伤，他绝对当场灭了拖鞋大叔，可事实相反，我还犹豫要不要收手放过。

　　张炘回来的路上定是看到了那条播报，他阴沉着脸接过倍镜，顺手将三级甲和三级头塞给林子酱两人。

“自己分配。”

　　他的语气好冷，冷得让我脊背透心凉。

　　他死死拽紧拳头，墨镜闪出寒光，散发着一股恶煞般的气息，绕过郑耿主，径直向拖鞋大叔走来，我不由得退后几步，让开了道。

　　场面压抑下来，拖鞋大叔彻底慌了，脸上涕泗横流，不断诉苦说自己体弱多病，上有老母，下有幼儿，只想活着回去，迫不得已开枪自保。

　　说完就要抱张炘的腿哭诉，结果被一脚踹回去。

　　张炘盯了他好久，缓缓呼出一口气：“换作是我，我也会开枪的，谁不想活下去呢？可你是我的对立面，还触碰了我的…逆鳞。”

　　张炘说到这里，回头看了我们一眼，我们没有吱声，反复琢磨张炘的话，是啊！换作我们，也一样。

　　所有的道德都是建立在自己的温饱之上。

“不过最主要的，是你打动不了我的眼，而且我最讨厌你这种阴人的做法。”

　　张炘轻抚了一下手腕，在他的面前摘下墨镜，他满是惊恐，双手无地自容，连滚带爬躲进角落呼喊救命。

“怪…怪物！你是…你是怪物！”

　　张炘呵呵一笑，微微点了点头。

　　下一秒，身后的AWM出现在他手中，巨大的声响炸开，在拖鞋大叔恐惧失色的面孔上留下了一道血口。

　　汐汐吓得大叫一声，缩在林子酱怀里不敢睁眼；林子酱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看向张炘时多了几分畏惧；郑耿主则叹息一声，难得陷入沉思。

　　我惊魂未定，直到张炘戴回墨镜转过身来，场面才平静下来。

　　我不想把血腥和张炘联想在一起，可刚才的一幕，太真实了，浓浓血浆如灿烂的烟花迸开，洒在墙上如此刺眼。

“这就是为什么你始终不让我们开枪的原因是吗？”我木然地问道。

“对，浪客说过，98.7％的胜算是基于对付人机的心理，必须有人来做先驱者，抱歉！我不该在你们面前处决他。”

　　张炘没有走过来，短短几米的距离仿佛让我们之间产生了隔阂。

“实在不行…我们可以躲的…”林子酱鼓起勇气轻轻说道。

　　张炘一阵苦笑，摇了摇头，“所有人都在躲，你们没发现播报上很久没更新了吗？”

　　我们沉默不语，因为他说得很清楚了，现在圈内的幸存者们为了活到最后，纷纷选择躲避，除非遭到对手误入，不然绝不打草惊蛇。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大家都在这么做，那么决赛圈一定会比平常危险的多。天命圈还好，要是运气不佳，接下来的几轮都在跑毒，那基本可以点一首凉凉了。

　　当圈内范围小过在场人数，人们就会露出马脚，一旦有人发生某个惊动，其混乱程度会影响到全场，到时候所有人混战，活不活的下来全靠命数。

“你想怎么打算？”我问。

“见一个杀一个，”张炘脱口而出，又缓缓道出了后面那句话，“为了你们。”

　　打破僵局的最好方法就是主动出击，张炘不想让我们产生罪恶感，所以决定自己来做这个杀戮者。

　　我们无言，直到郑耿主一针见血地说。

“那些人跟我们无亲无故，本来就不用愧疚，难道你们忘了求生岛上他们侮辱我们的事了？”

　　汐汐以为在暗示她，赶紧抱着林子酱战战兢兢道。

“姐姐，我没有！我当时躲在后面，我也好害怕…”

“不怕不怕！我相信你！”林子酱温柔地抚摸她的脸蛋，和声细语道。

　　张炘不在乎女孩子之间的话题，当作没听到，盘腿坐下来，说道：“我说过不会放过他们，也许我刚才看上去很残忍，但鲜血或许是浪客的障眼法，为的是吓唬人。”

　　他意示我们去看拖鞋大叔，本来存在的实体变成几串代码方块，划着拖尾升向天空，愈变透明，墙壁上的斑斑血迹也随之消失，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

　　我猛地想起之前被浪客爆头的家伙，他也变成代码块消失不见，那时我被恐惧所吓，没去在意。

“原来是这样…”

　　一股暖流涌入心扉，我很感激却无从开口，就走到他身旁，招呼大家围成圈挨个坐下歇歇。

　　他看了一眼地图，第二轮缩圈开始，我们的位置正好在圈内边缘，他没说什么建议，只是静静地低头扶额，看上去是有些累了。

“其实…我这么做，还有一个原因。”

　　他突然抬起头，语气有点沙哑道：“是因为我的父亲。”

　　而后，张炘道出了实情，那是一些陈年往事，是张炘一直过不去的坎。

　　张炘的父亲是一名刑警，当初接到紧急任务，某个主播利用恶意条约敲诈粉丝钱财，粉丝一怒之下走向极端，持刀直入主播家中威胁。

　　父亲那时休假，正巧身处附近，于是孤身一人前往主播家中营救。

　　事态危机，父亲冒险爬楼跳窗进入主播家，看到红了眼的粉丝正抓着主播拳打脚踢，父亲二话不说，大喝一声上前与其展开搏斗。

　　三两回合下，粉丝招架不住，被一记擒拿锁住。

　　主播当时挂着后台，这一系列打斗引来了浪潮般的人群，他的直播间爆满，清一色“牛逼”刷屏，甚至连显示屏都卡得掉帧。

　　人们不知道原由，只觉得看得爽，夸打得好啊打得妙，没人在意事情经过。

　　主播第一次拥有这么多流量，丧心病狂，竟把摄像头对准父亲和粉丝，诉说自己的痛苦。

　　父亲命令他关掉，他不听，甚至反过来教唆再打一架，助他涨涨人气。

　　父亲恨铁不成钢，下意识伸手取出一个黑色包夹，然而就是这个举动，粉丝不知从哪抽出一把小刀刺向父亲。

　　父亲捂着肚子倒在地上，鲜血止不住的直流。

　　见到这一幕，主播当场吓晕，直播间更加沸腾，有的弹幕甚至说为了炒作故意演戏。

　　粉丝瞥了一眼抽搐的父亲，捡起那个黑色证件看了看，骇然失色，两腿一摊坐在地上，赶忙冲出大门逃窜。

　　最后，父亲因流血过多抢救无效，离开了人世。

“凭什么好人没好报？”张炘的嘴角抽了抽，哽咽地继续说：“那该死的主播仅仅是拘留几天，那些看戏的人更是一点责任没有，杀人的那个人绳之以法又有什么用？换不回我的父亲…”

　　讲到这里，他憋不住了，泪水奔涌而下，却始终不肯放开声向我们哭诉。

　　汐汐壮着胆子递给他纸巾，他摆摆手回绝了。

　　我们相互一视，还是选择了沉默，张炘是个很坚强、有骨气的人，他需要的是我们的倾听和陪伴，不是口头上可有可无的安慰。

　　他很崇拜自己的父亲，想进入警校可学历不够，想参军入伍却体检不过。

　　机缘巧合下，张炘初始了和平精英，在游戏中打下了一片天地，不过讽刺的是，因为生活所迫，他无奈做了一位游戏主播。

　　即使这样，父亲的事仍然成为他的心结，他其实比任何人都讨厌主播和喷子。

　　而今，他终于有机会在虚拟世界中诛杀，不论他们是不是迫害父亲的那拨人。

“恐怕不需要你出手了。”

　　浪客又凭空现身了。

“你怎么阴魂不散？又想玩什么花样？”我猛地一激灵，冲口而出道。

　　浪客的到来打破了潸然的处境，我不觉得他来得是时候，每次出现都破坏气氛。

“别紧张，”浪客嘴角上挑道，“我只是出于好心，来给你们带点情报…哟～这是哪家的小可爱，你们刚俘虏的？”

　　浪客笑得有些瘆人，不怀好意朝汐汐走来。

　　林子酱急忙拉着汐汐躲到我们身后，不让他靠近。

“不是俘虏，是伙伴，不许你打她的主意。”郑耿主挥了挥拳头，上前一步挡在最前面，破天荒说道。

“伙伴…真有意思。”浪客摸着下巴，低声喃喃道。

“有话快说。”张炘冷冷道。

“嗯哼！本来我以为这场竞技会很有趣，可结果你们也知道，大部分人都是怂货，这可违背了我的预料，所以我只好出动那四个西装小弟参与，稍微带带节奏。”

　　浪客背着手来回踱步，看了看我们一行人，拱手一礼道：“不过你们放心，我降低了他们的实力，就狙神这身装备而言，以一敌三不是问题。”

“你不是希望我们赢吗？”

　　我不理解，仅仅是他嫌观战不够刺激？

“希望可不代表我会放水哦。”

　　浪客把我怼的无言以对。

“你说完了？”张炘简洁明了道。

“你有问题？”浪客反问。

“好走不送。”

“好的再见。”

　　这…不愧是高质量交际，简单粗暴，直通主题。

　　按照流程，浪客鞠躬行礼完又不见了。

“现在加入了他的手下，情况越来越复杂了。”林子酱把护甲头盔都给了汐汐，轻叹一声，忧心忡忡地说。

“换个角度想，这未必不是件好事。”我沉吟片刻，说道：“有西装仔乱入，他们可以帮我们清除对手，也正好避免…”

　　我看了看张炘，没在说下去，意思很明确，我不想让他手上沾满鲜血。

　　张炘没吭声，静静地打开地图观察局势。

“我们现在的位置太偏远，下次缩圈大概率不在这边，最稳妥的办法就是前往靠近圈的中心位置，所以我们得提前过河，避免再遭人埋伏。”

　　郑耿主听后一拍即合，大声道：“那还等啥？P城走起呗！”

“不行！太远了，要不就去河对岸的R城，主要是怕缩圈后河流限制我们的行动，重点是过河蹲点。”我说。

“我…提一下意见，这类大型地区一般都有很多人，我们贸然进入会不会太危险了？”汐汐融入了我们的话题，举着小手问道。

“我觉得汐汐说的有道理，要不然还是再苟一下。”林子酱拽着裤兜，轻轻附和道。

“别慌，有我。”

　　张炘的话就像定心丸，再次给人带来安全感。

　　最终，我们打算去R城外围，到时候在见机行事。

　　本来保险起见，我是想游泳过河的，考虑到林子酱和汐汐，我们还是沿着小路分支，走平桥过河。

　　这是一条宽度不一、蜿蜒生成的内陆河，我们过河的位置是河床宽度最小的地方，所以桥短，能快速通过，去往R城和研究所。

“大家跟紧我，别掉队了。”

　　我特地留意了一下，确认附近没人后才带头上桥。

　　哎，主要是一波三折下来，被阴怕了。

　　为了以防万一，林子酱和汐汐走中间，我们三人围着她们走。

　　可不知道为什么，我越谨慎的时候越容易出事。

　　一阵轰隆隆的声音愈远而近，一辆小型游艇掠过河面，震荡起层层海浪向我们突来。

　　那不速之客正是西装仔，这进场时机未免也太巧了吧。

“嗖—嗖—”

　　火光乍现，子弹如雨水般朝我们涌来。

　　桥上没有掩体，郑耿主顶在我们前面挡下了所有。

　　别的不说，危机时刻他挺敬业的，始终记得自己是个肉，还不忘先喊卧倒再叫疼。

　　面对强大的火力，我们暂避锋芒，卧在西装仔打不到的死角上等待时机。

　　他们变通很快，各自分批合作，一边火力全开，一边扔出手雷，逼得我们节节后退。

　　枪响声、爆破声、发动机声以及骂娘声，响彻整片云霄。

　　这何止是稍微带带节奏，简直搞事情。本来风平浪静的河面上，顿时如煮沸的烫水，炸开锅的动静。

　　短短数秒的狂轰滥炸下，空气中便弥漫起刺鼻又浓重的火药气息。

　　我们退到桥体边缘，再往后一步就会跌入水中，形式很不利。

“他奶奶的，就你们有雷？”

　　郑耿主大喝一声，残血也不治疗，接连拔掉好几根引线将手雷一起丢了下去。

　　然而并没什么卵用，他没有把握距离，只是瞎丢一通，一点伤害都没打出去。

　　很快，西装仔的游艇离我们更近了，又一枚手雷呈抛物线从天而降落在汐汐边上，林子酱离她最近，即使慌得手足无措，还是强撑着挡在她前面。

　　看到这一幕，我心都快跳出来了，哪还顾得上西装仔的火舌，飞起一脚把那圆鼓鼓的铁罐踢了下去。

“duang～”。

　　一声巨响伴随着飞溅的灿烂水花，轻轻洒在了我的身上。

“小明…”

　　我听到林子酱悠悠的哭腔。

　　我想缓缓转过身，好好感受这求之不得的高光时刻，然后再学张炘说一句，有我在！别害怕！

　　然而，我被炮火锁定，在刹那间血条见底，腿脚无力瘫在地上。

“小明！”

　　我又听到林子酱焦急的哭声。

“…”

　　毁灭吧！我累了。

　　与此同时，在我被吊锤的间隙，张炘抓准机会，提枪结果了其中一个西装仔。

　　那西装仔直挺挺的掉入水中，连抢救的机会都没有。

　　他们忌惮张炘，迅速将船开到桥底，没了动静。

“你们先走，我殿后。”

　　张炘拉上扳机，直视桥头自信道。

“注意安全，我们在前面等你！”

　　我和郑耿主没状态，留下来只怕影响到他操作。

　　我们互相扶持，快速过桥来到R城外围，补血完观察城中形势。

　　城内看似一片寂静，密集的房屋里不知藏有多少幸存者，贸然进入实为不妥，还是等人齐了再做决定。

　　我们找到一块大石头做掩体，多留心了一下我们过来的路线，以防有人听到动静做埋伏。

　　说来也怪，多次受伤后，我的身体像是有了抵御疼痛的抗体，中枪没多久就恢复了，郑耿主更是活蹦乱跳，说那浪客还算有点良心，没打算把我们往死里整。

　　我松了口气，无意间发现汐汐脸上惨白无力，即便双手相互拽紧也止不住地颤抖，在与我对视的时候眼神慌忙躲避。

“汐汐，你怎么了？脸色不太好？”林子酱也发现汐汐异常，摸了摸她的额头，以为她哪里不舒服。

“我…我…”她结结巴巴道，样子很紧张。

“放轻松，我们现在很安全，有什么想说的就直说嘛！”林子酱像个大姐姐温柔地说道。

　　汐汐绷不住了，低着头羞愧道：“对不起，我是为了大家好…我想…”

　　这时，一阵声音打断汐汐。

“还是我来讲吧。”

　　两个跟我们年龄相仿的人从大石头背面绕了出来。

　　是蘑菇头和圆眼镜，这两家伙在求生岛为争抢张炘还起了矛盾，现在并排走来，应该是队友关系。

　　郑耿主一看到这两人就气不打出，抡起胳膊，抽出大砍刀叫嚣道：“你俩还有脸出现在我们面前？不是挺会喷人的吗？有种再喷一个，信不信你爷爷我今儿个把你们全剁…”

　　突然，四周冒出十来个的人将我们围住，看到他们手上的家伙，郑耿主咕嘟一声咽下一口口水，顺势把刀往后一扔，推着我上前，尴尬笑笑，“你们文人之间的事，我这个粗人就不在打搅了，你们请继续。”

　　蘑菇头装作高冷，使了个眼色给圆眼镜，圆眼镜倒是文文静静地对我们说：“几位，先前的仇怨我们暂且放下，何不一起合作，脱离苦海？”

“汐汐是你队友？”林子酱没理会，靠着女人的第六感反手问他。

“是的，我是她表叔。”圆眼镜淡淡道，很风度地走过我们身边，把汐汐接到他那边去了。

　　汐汐全程缩在圆眼镜身后，红着脸闭着眼，生怕遭到我们的质问。

“叛徒…”郑耿主在我耳边用蚊子声低喃了一句。

　　我知道他的脾气，要不是汐汐对他有恩，他铁定扯着嗓子开骂。

　　原来汐汐早就想归队，正好那时遇上我们，就与我们同行寻找队友。

　　不过说来R城的是我，假若她与队友商量好在那等待，又何必提醒我不要进城呢？

　　我将疑惑提出来，汐汐这才抬起头，满脸羞涩，“我不确定表叔他们碰上你们后会不会发生冲突，所以还在犹豫。

　　我知道你们是很好的人，不想看到两边打打杀杀，当时在桥上遭到袭击时，我没注意到表叔已经来外城等我了。”

“我们在R城附近召集幸存者，为的就是抵御那个穿风衣的家伙，毕竟我们都是同胞，应该一致对外。”圆眼镜客客气气道：“说来也巧，R城也是你们的目的地。在此，我先替汐汐感谢你们的一路照顾，另外，我诚心邀请你们加入我们，如何？”

　　对抗浪客？放在两天前，我会毫不犹豫的答应，但浪客是虚拟世界的主人，在他的地盘跟他作对纯属找死，他如果要搞死我们，那比踩死一堆蚂蚁还要简单。

　　怪不得他放出西装仔，应该是想限制一下这伙人，结果被我们碰上。

　　当然，我更害怕发生一些阴谋论的事，圆眼镜和蘑菇头只是假意聚集幸存者，到了决赛区会不会翻脸也说不准。

　　这种事，人心难测啊！

　　汐汐一直朝我们眉来眼去，暗示我们快点答应，郑耿主和林子酱不敢主见，纷纷把目光又投给我。

“可我们怎么相信你们不会反水？”我坦言道。

“这就是信任的问题了，枪什么的每个人都可以留着保命。”圆眼镜耐心地说道：“你仔细想想，汐汐不是你的队友，你们却愿意搭她一路，而现在，我们也是不同队伍组成，两者相差不异，本就是互利共生关系不是吗？”

　　想到他们之前与现在的所作所为，我感到一阵好笑，原来喷子也会讲大道理，属实刷新了我的观念。

　　我犹豫一会儿，答应了下来，如果不顺着他们，我们之间就是敌人，下一秒很可能就嗝屁着凉了。

“那么，欢迎加入！”圆眼镜和气地递来一只手。

　　我硬着头皮接上，心里暗暗盘算，先暂时合作，等找机会用耳机联系张炘再做抉择。

　　汐汐喜出望外，她显然是希望我们答应的，对此，林子酱也只是尴尬的笑笑回礼。

　　唔…怎么有点被收留那味？

“那个狙神呢？他抛弃你们了？”蘑菇头突然开口，语气不善道。

“跟他不熟，一个说大话的家伙罢了，怎么？你想让他加入？”郑耿主故意臭屁地说，做法像极了损友。

　　蘑菇头冷哼一声，不再搭理我们。

“他还真以为自己是老大哥了，待会就叫炘儿把他给办了。”郑耿主抹了抹自己的脖子，悄悄在我耳边说道。

“祸从口出，沉默是金。”我勾上他的肩膀，轻声说道：“别犯嘴瘾了。”

“切！你就喜欢限制我无处安放的魅力，所以认识这么久，你在我心目中就是不如…”

　　忽然，天空一声惊雷，整个世界黑乎乎呈现阴影状，仿佛是被人降低了色调和亮度。我纳闷，迷迷糊糊看到天上有个黑点逐渐放大，那是一个圆柱形物件，转眼间落在旁边的平原产生爆破。

　　巨大的声响、红艳的火光、黝黑的硝烟、炸碎的土块…

　　这些近在眼前的画面让我几乎停止了思考。

　　轰炸区！

“快跑！”

　　也不知道是谁大喊了一句，所有人枪械乱丢，连滚带爬地向最近的R城跑去。

　　那些炸弹无差别降落，毫无规律，人们依旧不顾一切奔跑。

　　我被突如其来的轰炸搞懵了，木然地打开地图看了一眼，像是跌入冰窟那般寒冷绝望。

　　这片轰炸区远大于R城，我们根本跑不出掉，最关键的是，上面显示的是紫色。

　　看着人们慌忙逃窜的背影，我不禁笑出了声，果然没错，刚才还说一起面对难关的誓言不复存在了，人群溃不成军如蚂蚁一般弱小无力，可真是大难临头各自飞。

　　我看见，有的人在逃跑的路上死于非命，有的人在离屋子一步之遥含恨九泉，有的人甚至已经躲进了屋子，上一秒也许在庆幸自己命大，下一秒被无情的炮火炸的粉身碎骨。

　　更有人进屋后堵住大门，生怕受到后面人的殃及，那些被拒之门外的人不论如何努力捶打，终究是徒劳，他们没想过这是一片特殊区域，没有容身之处。

“还愣着干嘛！快跑啊！”

　　蘑菇头和圆眼镜早就跑没影了，我这才发现汐汐还在，她拼命催促着，指了指那片拥有实体却如同虚无的R城。

　　他们以为那是一座赋予希望的城镇。

　　我苦笑一声，面如死灰，在混乱的爆炸声中挤出几个字。

“没有意义的。”

　　汐汐见我没反应，转而去拉林子酱，焦急喊道：“姐姐，快走吧！不要放弃！我们可以活下去的！”

　　林子酱抬起头，眼中有些湿润，微微抓着我的手腕道：“我信他。”

　　我心里像是什么东西被堵塞了，静静看向林子酱，她的发丝随着尘土飞扬，那股淡淡的体香被厚重的沙土掩盖，但我却能感受到一股清新脱俗的温暖。

　　汐汐难过的摇了摇头，还是迈开腿向着R城跑去了。

　　轰炸接连不断，我只觉得天旋地转，地动山摇，面前的世界犹如地狱般昏暗。

　　我好想说好多我之前没有勇气说的话，可我做不到，我不想为难每一个人，不想看到他们难堪的模样。

“害怕吗？”我的声音许些颤抖。

　　郑耿主掐了一下我的后颈，真就像掐狗那样，望着天空说：“我可不像他们贪生怕死，坦克不抗伤，那还是一个好上单吗？”

　　林子酱忍不住又被逗笑了。

“是啊！生死有命。”我说。

“富贵在天。”林子酱立刻接上。

　　我笑了笑，有你们在身边，到哪都一样。

　　耳边的爆炸声无穷无尽，每一次震荡都与我的心跳发生共鸣。他们都在发抖，我竭力维持平衡，使三个人紧紧依偎在一起，我们就像是暴风雨下的脆弱花草，等待着命运的安排。

　　不知道持续了多久，天亮了，轰隆声也结束了。

　　幸运之神眷顾了我们。

　　硝烟散去，我看见阳光照耀下的一片废墟之城。

　　崩坏的砖瓦半零不落，断裂的钢筋横七竖八，破败的墙体焦黑无比，余火还在燃烧，一阵阵难闻的烧焦味扑鼻而来，如此惨淡，如此凄凉。

　　我们见证了一半的人们失去生命，他们变成一串串五彩斑斓的代码数据，字母、数字、符号，甚至点点文字，那些即将消散的尾迹成了他们唯一存在的痕迹。

　　可那不过是转瞬即逝的死亡光辉，再鲜明又有何用。

　　我们颤颤巍巍走在R城的街道上，无意间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蓝色的头发…

　　我心里一紧，好像是被一把尖利的刀子刺得生疼。

“汐汐！”林子酱惨叫一声，惊惶失措地抱起她。

　　汐汐脸色发白，一动不动躺在林子酱怀里，无论我们如何呼唤，始终没有醒来的迹象。

　　林子酱哭了，哭得很大声，口里含糊不清地喊着她的名字，看得我很揪心。

“他妈的！”郑耿主大骂一句，狠狠一脚踢倒边上的断墙，轰然声一片。

　　虽然认识这个女孩不久，但我们真心相待，彼此之间都有点感情，与蘑菇头暂结大多都是看在她的份上。

　　可如今昔人已去，留下再无意义可言。

　　如果当时我拉住她就好了…

　　我悔恨，却又无可奈何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切，只觉得心好累好累。

　　林子酱忍着悲痛，轻轻擦过汐汐脸上的灰尘，女孩子都会向外界展现自己美的一面，她知道她喜欢打扮，尽可能帮她擦的干净。

　　很快，汐汐也随着人流化为乱码星光，消失在这天地之间。

　　圆眼镜颤抖着从一栋烂屋出来，目光呆滞，浑身乌黑，如行尸走肉走过来。

　　郑耿主大喝一声，冲上去扇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圆眼镜招架不住，转个圈摔在地上。

“她可是你侄女！”郑耿主揪起圆眼镜的衣领大喊，指着林子酱已经空洞的怀里，“跑的时候为什么不带她？”

　　圆眼镜吓坏了，哪有之前斯斯文文的样子，一个劲的说我也不想我也不想，当时太害怕了。

　　喧闹声把活着的人们聚集过来。

　　我冷笑一声，毫无意义的抱团取暖。

　　我原以为人与兽的不同点是道德的约束，今日一见，人性又何尝不是一种兽性呢？

　　我知道，面对天灾人祸，人们都是进而远之，逃跑本无错，错的是为了自己活命践踏他人生命。

“我们走。”我拉起林子酱朝外走去。

“站住！”蘑菇头挡在我们前面，自以为是地说道：“你们可是答应结盟的，现在走？这是在背叛组织！”

　　郑耿主愤愤瞪了他一眼，斥推周围挡路的人们，道：“去你妈了个巴子组织！现在不走！等决赛圈你把大伙全买了再走？”

　　人们被点拨了，醒悟般质问蘑菇头，蘑菇头急了，猛地举枪对准我们三个，维护军心道：“这可是我组织的，你们信这些外人不信我？当初可是我收留你们！”

　　人们面面相觑，不约而同站在统一战线，我们再次被针对。

“现在你们只有两个选择。”蘑菇头阴谋得逞，逼迫我们道：“一、留下；二、去死。”

　　生死一刻，面对威胁，我束手无策，冷汗直流。说实话，要我和他们同流合污不如自行了断，可我不能替郑耿主和林子酱做主，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权利。

　　汐汐的死我做不到视而不见，可伙伴对我来说太重要了。我忍下怒意，拍了拍他俩的肩膀示意，选择妥协。

“这就对了。”蘑菇头阴险一笑，得意洋洋道。

“不对吧，似乎还有一种选择哦。”

　　突如其来的声音搞得在场人们很疑惑，这是听筒里发出来的，有人开了全部麦。

“你们死，我们活。”

　　这冷酷的声音激起我们的喜悦，说话者正是我心心念的张炘。

　　他来了！

　　蘑菇头自然听出是张炘，他扯着耳机咬牙切齿道：“识时务者为俊杰！你一个人再强也敌不过我们人多！不如加入我们突出重围，对你我都好！”

“哦？”张炘冷哼一声，嗤笑道：“没有绝对的实力就别说这句话，容易打脸。

　　另外，我刚才说的是，我们活！”

　　蘑菇头气不打出，无能狂怒地叫唤，命令人们找出潜藏在附近的张炘。

“不用找了，我这就来！”

　　他话音刚落，就现身在一处高坡上，与此同时，一辆摩托从那里飞了下来，蘑菇头哪知道那是冲他去的，躲闪不及，像一根断了线的风筝飞了出去。

　　人们恐惧的看向制高处，那瘦弱的身躯在炙热的高阳下托起了长长的影子，对他们来说，那会是死亡的阴影。

　　人们慌忙逃跑，企图在某个角落寻求庇护，但废墟之处，哪有安全的避难所，人们的走向都被张炘看在眼里。

　　他取出那把墨绿色的狙击枪，仿佛与它融为一体，杀神的枪声如同钟楼上巨大铜铃的敲击，每一声响都是敌人们死亡的前兆，枪响人倒，惨叫环绕耳闻，直到在他的领域中歼灭了所有对手。

　　我看着空荡荡的破烂街道，这里不再存在任何敌人了，那些充满斑斑血迹的身躯如此醒目，遍布看去，生灵涂炭。

　　也许对他们来说，张炘是恶魔，但对我们来说，他是救世主，意味着活下去的希望。

　　我终是明白了些什么，这不是战场，没有胜利与失败。

　　这只是角斗场，唯有生与死，我们没有权力站在道德的高处上指点，更没有实力做那些虚无缥缈的圣人君子，我们是大多数平凡人中的一员，在残酷的竞技面前，英雄只是血本无归的代名词，我们能做的就是互相扶持，靠着那片初心一起走下去，正如那句话所说，相逢即是缘。

　　我们的关系全靠上天安排，庆幸的是，老天做出了一个明理的决定。

　　我又看见张炘扔掉了AWM，缓缓向我们走来，听筒里传出让我们泪崩的声音。

“对不起，我迟到了。”

　　我们几乎留着泪水抱在一起，不知道该用何种言语表达。

“她…走了？”张炘轻轻地问。

　　林子酱眼红地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短暂的宁静像是在为汐汐默哀。

“我们还得继续走下去，想必汐汐也不想看到我们这样。”我长叹道，看了张炘一眼。

“混子。”张炘秒懂，张口就说：“还得本大爷带飞。”

“丢雷老母，谁让你来这么晚，跟狗明一起没有发挥空间。”郑耿主也跟着说了两句俏皮话，锤着张炘的胸口说。

“所以说你混。”

“…”

“你断后时还好吗？”林子酱抽泣一声，她虽然没走出悲伤，但还是问了问张炘的情况。

　　我原以为张炘全身而退会很顺利，谁知他摇摇头，说有些棘手。

　　原来在我们走后，西装仔就从桥底绕了上来，张炘预判到他们的走向，配合手雷在他们登桥的瞬间狙倒了一个，然后赶紧跳入河中躲避。

　　那些西装仔少一名队友，打法上便稳重起来，第一时间去扶被打倒的队友，张炘这才有机会潜水过岸。

　　本来张炘是打算走的，但想到后面是R城，怕我们遇到负面受敌的情况，所以想留下打退他们。

　　张炘找到一个掩体，卡好点就等西装仔自投罗网，可河对岸传来一阵枪响，一个西装仔当场暴毙。

　　那也是狙击枪的声音。

　　张炘疑惑地探出头，随声源处望去，是一个穿着大logo衣服的人。

　　都是废材！

　　张炘看到了他的ID，更巧的是，两人几乎都在同一时刻观察到了对方，倍镜下，四目相对。

　　张炘迅速扣下扳机，‘都是废材’反应很快，虽然中了枪却躲掉了致命伤害，他开麦骂了一句“wdnmd”，后来再没露头。

　　在这期间，西装仔乘船跑路，张炘没去追究，他们少了两个队友，已经翻不起大浪了。

“都是废材？”我摸着下巴思索道：“看来他比西装仔的威胁还要大。”

“那又怎样？有炘儿和我呢！到时候盘他分分钟的事。”郑耿主大言不惭道。

　　张炘似乎没听到，看着天空发愣，林子酱问又他有什么心事，他说‘都是废材’有点眼熟，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该不会是你哥？”郑耿主瞪起本就不大的双眼，大惊小怪道。

“你哥！”张炘恨铁不成钢地怼回去。

　　我没加入他们的扯皮，习惯性去查看状况，此时，海岛上的幸存者已经少了一大半，其中被张炘干掉的就有二十多个。随着时间递增，区域缩小，人数还在下降，播报显示都跟两个逃走的西装仔有关。

　　这属实是虐菜了，好在对我们还是好事，清除藏着掖着的幸存者，让我们在决赛时刻造成以多打少的优势。

“大家不可大意，从面板数据来看，那个‘都是废材’也是个打狙能手。”我说。

“而且我们不知道他有多少队友相助。”林子酱也想到了这一点，提醒道。

“那家伙确实是件麻烦事。”张炘皱着眉头，咬了咬嘴唇说。

　　现在AWM没子弹，他也没足够的底气。

　　权衡再三，我们选择能苟就苟，张炘这次妥协了，整了把步枪当起伏地魔。

　　哎呀！若不是生活所迫，谁会活成自己讨厌的样子呢？

　　言简意赅，此后我们没再碰到任何幸存者，最终决赛圈刷在R城与P城之间的陡峭山坡上。

　　那是一片真正意义上的废墟，断壁残垣，破败不堪，石壁上的古老图腾仿佛诉说着曾经存在的辉煌，那些斑驳的裂缝像是一道道无尽伤疤，在遥远岁月中显得尤为孤独，满目皆是荒凉。

“三扣六拜，就差这一哆嗦了，走吧！”我心跳加速，深吸一口气道。

　　我们跟随毒圈刷新的速率，刚好进入废墟，数据提示，赛场只剩下寥寥八人，比我想象的还要少。

　　除去我们四人，西装仔两人，还有“都是废材”和一个从没现身的人。

　　倘若那是“都是废材”的队友，场上三方势力，我们人多反而不便。

“记住！谁也不能掉队，小林你只需管好自己，烟雾弹拿手里随时接应，剩下的我们会处理。”我努力静下心，沉声道。

　　林子酱“嗯”了一句，脱下防护甲交给郑耿主，“靠你了，主席。”

　　郑耿主咧开嘴笑了笑，拍着胸膛仍不忘说两句俏皮话，“作为零零后的老大哥，干啥啥不行，皮糙肉厚第一名，以后你们的安保我承包了 。”

　　我看向张炘，以往这个时候他都会搭上一句话，可这次他很平静，似乎又渐变为那个极端的他了。

　　我们靠着边缘匍匐前进，来到一截将近五米高的土墙边，这里掩体大，足够容纳下我们，不容易身后被偷。

　　我和张炘靠在两侧观察内部情况，这里地面平缓，内圈也有几处类似的土墙，除此之外，还有一座独立的教堂。

　　废墟一片寂静，只听得轻风吹拂草坪的沙沙声。

　　如果没算错，再僵持几分钟还有一次缩圈，我们要是有机会躲进那间教堂，生存概率会大很多。

“盯了那么久，看到里面有人吗？”我悄声问张炘。

“不确定，但我不建议过去。”

“怕啥啊？”郑耿主凑了个脑袋乱入，“反正是我冲锋，第一个受伤的是我，习惯了。”

　　张炘咽了咽口水，提了一下手上的步枪，“毕竟不是狙，不能保证一见面就能打死一个。”

　　威胁还是“都是废材”，不管教堂有没有人，有我们跑进去的时间，他都能干死我们几轮了。

“要不丢烟？”那烟雾弹被林子酱死死抓在手心里，似乎只要我一发令她就会招办。

　　烟确实万能，但混战很难处理，属于下下策。

“不急，再等。”

　　我刚说完，毒圈又准备刷新，地图上的安全区归为教堂，那是最后一个生存点了。

“看来只能把这儿绞个底朝天了。”张炘摘下墨镜，诡异的双眼透露出坚定。

　　我知道，他想拼一拼，用雷炸出一条路，很符合他的做法。

“行！都决战了，咱就要搞得轰轰烈烈！”郑耿主一拍大腿，兴奋地不当回事，“那你不带墨镜了？”

“又不打狙。”张炘平淡的回应道。

　　我们迅速分配手雷，每个人投掷不同的站点，试试将敌人逼出来。

　　我小心掐着手雷，轻轻将引线拔掉，刚要往一处掩体后丢去，一只手突然从土墙侧面伸出来。

　　我吓了一跳，因为那只一闪而过的手扔出一颗手雷，那手雷咕噜咕噜滚到我脚下，我甚至还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的雷。

“妈的！快溜！”

　　我猛地把手一甩，回头跟林子酱撞了个满怀，她被我扑倒翻了出去。

　　还好虚拟手雷不比现实，炸出去的碎片飞不出三米。

　　我晃了晃脑袋，感觉撞到了很柔软的东西，睁开眼又吓了一跳，林子酱被我压在身下，我赶紧起开，急急忙忙扶她向她道歉。

“怎么回事？”张炘以为屁股被偷了。

　　我飞快指着面前的土墙，“后面！西装仔一直在后面！”

“他娘的来造！”

　　郑耿主高喝一声，跟着张炘提枪绕了过去。

　　面对林子酱，我面色斥红，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我的锅，对不…”

　　她温和地用手堵住我的嘴，眼色轻柔地说道：“没事。”

　　我有些受宠若惊，不知道该说什么缓解尴尬，只好直视她的目光，直到郑耿主骂骂咧咧地绕回来。

“谎报军情你该当…我艹？！”郑耿主看到这一幕，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张炘奇怪地看了我一眼，“过分了。”

“不是，我…”我急切解释，但心急如焚说不顺口。

“他们在那！”林子酱这时大喊一声。

　　我们寻声望去，土墙高处出现两个人影。

　　小喇叭啊！竟然躲上面去了！差点让我身败名裂。

　　我们集火扫射，打倒一个，另一个敌不过我们的火力，隔墙跳了下去。

　　郑耿主懂事了，立刻补掉上面倒地的西装仔。

　　这时，毒圈缩过来了，我们迫不的已冲出去，却没见西装仔的踪影。

“先不管了，快进屋子！”我指挥大家向教堂靠拢。

　　突然，郑耿主旁边发生一串爆炸，他被冲击波震得一顿狗啃泥，血条全无，差点当场去世。

　　不知何时，西装仔扛着一把火箭筒站在我们身后。

“他没弹药了，办他！”张炘朝我大叫一声。

　　我连忙扣动扳机，哪料枪口“蹦”了个屁出来，哑火了！

　　张炘还在换弹，林子酱又在扶郑耿主，我心急火燎地看着西装仔抽出备用步枪，心里一万个草泥马路过。

　　老爷博后！

　　我哀叹一声，举起平底锅硬着头皮顶在他们前面。

　　削弱的西装仔似乎智商也不行了，一连串子弹打在看似弱不禁风的锅上，打击声“乒乒乓乓”不断，极其可靠。

“牛逼啊狗明，平底锅算是被你玩明白了。”郑耿主获救后第一句就吹嘘。

“别屁话！带小林先过去，扔雷开路！”

　　我和张炘留下牵制西装仔，依靠平底锅的格挡属性，他的枪火伤及不了我们半分，在时间的拖延下，西装仔没能进入安全区，毙命毒圈。

　　我松了口气，无力地放下平底锅，心中庆幸，这他妈才是真正的神器。

　　我们转头去找郑耿主两人，可教堂冒出一股浓浓的烟雾，我们迅速冲进去，眼前白茫茫一片，完全看不清他们的身影。

　　我在迷雾中乱找，大呼两人的名字，忽地触摸到某个软软的东西，这感觉似曾相识，吓得我马上收手。

“我肚皮有那么油腻吗？”

　　说话的竟然是郑耿主，那我刚才在想什么啊！

“怎么回事？小林没跟你在一块？”我像瞎子摸人那样碰了碰他旁边。

“我的我的！丢成烟雾弹了，当时一进来就走散了，她应该在附近。”郑耿主也喊了两声，可林子酱没有回应。

“别叫了，看前面。”听到张炘冷峻的声音，我感到大事不妙。

　　那些烟雾稍稍散去，只见两个重叠的身影显现，一个穿着大logo上衣的青年出现在林子酱身后，锁着她的脖子来到我们面前。

　　都是废材！

　　林子酱脸色苍白，嘴唇发颤，惶恐不安地看着我们。

“放开她！有种冲我…”

　　一颗子弹划破空气，正中郑耿主。

　　他又倒了。

“我日你先人板板！”大logo啐了一口唾沫，鄙夷道：“放开？就像你们追人喊站住一样，谁会听？”

“你想怎样？”我恶狠狠地瞪着他，要是他敢伤害林子酱，我势必不会放过他。

　　他似乎看出了我的愤怒，故意将嘴靠向林子酱的耳朵，磔磔怪笑道：“放下枪，我和那位狙神好好聊聊。”

“你不配？”郑耿主倒地也不忘嘲讽。

　　我怕他出事，马上挡在他前面，我不会让任何一个伙伴离我而去。

　　大logo冷森森笑道：“配不配可不是你这个菜鸡说了算。”

　　张炘很沉着，让我们放下枪，我叹了口气，刚才在小破屋被威胁就算了，现在身处富丽堂皇的教堂还要受这鸟气，我们看着那么好欺负吗？

“久仰大名，阿岚。”张炘板着脸，双手抱拳，平静地说了一句。

　　阿岚？这个名字点亮了我脑海里即将忘却的记忆。

　　原来是他，前PEL职业选手，被民间玩家誉为绝世枪王的天纵奇才。

　　据我所知，他虽是职业选手，却没有属于自己的荣耀时代，因为在他即将步入巅峰、扬名立万的一场比赛中，他缺席了，没人知道为什么。

　　在受万众瞩目的时刻，他的不辞而别不仅断送了自己的职业生涯，更引来了网络暴力以及绯闻，致此，阿岚这个名字消声灭迹，人们也渐渐遗忘。

“真没想到还有人会记得我。”阿岚的脸上发生了一丝微妙的变化，下巴指了指郑耿主，说，“先扶他起来，不许加血，不然别怪我伤她。”

　　我的心中莫名涌现一点感激，他似乎不是那种蛮横无理的人，或许通过交谈我们能够化险为夷。

“你不怕我们耍花招？”

　　我不知道这得需要多大的勇气才能说出这句话，总之，张炘面无表情地问出来了。

“哇丢！你别犯病啊！”郑耿主爬起来扯着张炘的头发大闹。

　　我也是一脸震惊，生怕阿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阴招是小人所为，我信你不会傻到那种程度。”

　　阿岚打了个响指，一个身材健壮的人扛着狙击枪从楼梯上走下来。

“天道有轮回啊！死胖子！你那几枪我现在还记着呢。”

　　果不其然，圈内最后一个人是风男。

　　我立刻扯着郑耿主，让他不要乱来，他闷哼一声，撇过脸索性不理风男。

　　张炘把枪卸下，接着一脚踢开，给我们使了一个眼色。

　　我看了一眼林子酱，她神色黯然，使劲摇头意示我不可以丢枪。

“这里没你的事，小妞，你最好老实点，别让狙神做的努力白费。”阿岚不冷不热道。

　　我和郑耿主招办了，向他们提出要求，先放开林子酱。

“当然可以，只要我说什么狙神做什么，我就不难为你们，并且放开她。”

　　我们处于下风，不管他说什么，都没有理由拒绝，只是我不相信他会这么容易放过我们，决赛圈就剩下两方势力了。

“要不还是干掉他们吧，别惹事端…”风男插了句嘴，却被阿岚呵退。

“闭嘴！”

　　张炘上前一步，“只需你言而有信，张某任凭吩咐。”

“痛快！”阿岚满意道：“在此之前，你们也许会疑惑那场关乎我命运的比赛为什么没有来，那是我人生最大的低谷，也是我最黑暗的时刻。

　　那时我在做最后的赛前热身，突然家里打来紧急电话，说我爸出车祸了。”

　　阿岚的表情明显低落起来，“我一听到这消息，心如死灰，浑身冰凉，我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哭着跑出去的，只知道到医院时已经晚了。我不会读书，难得遇到一条属于自己的路，可我爸却走了，我都来不及带他享享清福…”

　　全场寂静，所有人瞪大了眼睛看着他，我似乎开始怜悯这个家伙了。

“当我打开手机，里面全是信息，教练的愤怒，队友的谴责，还有粉丝的失望，我无法面对他们，我也不觉得我做错了，我有想过解释给他们听，他们就不会是这种态度，可我不想要同情，我知道原谅抹平不了我的悲伤。

　　后来，你们应该也了解，我遭到了网络暴力，甚至那段时间，一些黑粉没日没夜的私信骂我。”说到这里，阿岚面色狰狞，喘着粗气情绪激动道。

“好不容易风波结束，我失业了，整日靠代练做兼职，所以我特别恨他们，恨这个惨无人道的社会。”

　　林子酱扭了扭头，颤抖着声音沙哑道：“这些委屈憋在心里难受，所以你才倾诉给我们是吗？”

“是，但我不需要你们的同情。”阿岚一字一句说道。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你我算同种人，我能体会你的痛苦。”张炘把手放在胸前，缓缓说道。

　　阿岚像是听了天大的笑话，用手枪顶着林子酱的太阳穴，仰天长笑，“瞧瞧！高高至上的狙神居然说理解我！那好，我要你给我下跪，我倒要看看为了你的小弟你能做出多少！”

　　我无言，好感瞬间烟消云散。两个同样是命运相似之人，怎么差距如此夸张。

　　张炘面对敌人心狠手辣，但他不至于像阿岚那般，黑化成一个随意践踏别人尊严的人。士可杀，不可辱，而阿岚恰恰相反。

“小弟你二大爷啊！又要找人诉苦，又要别人下跪，你比惨还他妈有优越感了？”郑耿主勃然大怒，气得直冒烟，要不是林子酱在他手上，铁定削他几百回。

　　阿岚狞笑地点头，指了指沉默不语的张炘说道：“是！我挑明了说吧！我就是嫉妒他，嫉妒他有成就，嫉妒他有很多粉丝，嫉妒他能过得比我好。

　　我看不惯人们对他的认可！明明我实力不比他差！凭什么我不如他！还要遭受那些喷子的辱骂！”

　　我懂了，这是一种心理病态，阿岚认为是命运玩弄他，剥夺了他出线，让他产生对人们的厌恶。

　　他不满，凭一己之力拼不过不讲道理的粉丝，久而久之，张炘成了唯一的憎恨对象，因为他有足够多的追随者，阿岚从他的影子里看到曾经的自己。

　　他辉煌一时，却湮灭一世，强大的报复心使他暂留我们，目的就是侮辱张炘。

　　在他的眼里，张炘就代表着曾经污蔑他的人们。

“扑通！”

　　张炘跪了下来，低人一等，也不忘迎着阿岚嚣张拔萃的神情。

　　我们惊得连话也说不出，一个劲想把他拽起来，被他一把推开。

　　郑耿主见这边拉扯无效，气不过了，脸憋得通红，大骂阿岚道：“你这个有爹生没爹养的龟孙子，活该被人骂死，出门被车撵得死死的！”

　　阿岚大笑几声，摆成一副欠揍样，阴阳怪气道：“看看！那些所谓的粉丝当初就是这么对我的。不过没关系，有狙神替你们道歉呢，尽管骂吧！我就想看你们气急败坏又无能为力的样子，哈哈哈哈…”

“阿炘…”我复杂地抓着他的胳膊，低吟一句。

　　他回头看了看我，尖锐又深邃地眼中充满平静，毫无波澜，先前给人可怕的感觉也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异样的温柔。

“我说过，会保护你们的。”

　　风儿把这句话轻轻地带到我们耳边。

“你保个寂寞！”阿岚看不到张炘的羞愧，掐着林子酱的脖子嘲讽道：“保的好她会落我手里？来！你既然这么有魄力，磕个头让我看看值不值得换回她！”

“你他妈别得寸进尺！”郑耿主举着拽得紧紧的拳头嚎叫，被张炘抬手制止，急得他直跺脚。

　　张炘从容地扫视我们一眼，脸上隐约浮出几丝微笑，“当然值得。”

　　张炘缓缓弯下腰去，我不忍直视，耳旁尽是林子酱的哭腔。

“别这样…阿炘…不…不值得…求求你快起来吧…”

　　林子酱闪着泪花，挣扎着想要摆脱束缚，可毫无作用。

“哈哈哈…”阿岚朝着天空，兴奋地放声大笑，“大名鼎鼎的狙神还在逞英雄，当自己韩信呢？也不看自己长什么鸟样，出个门那双眼睛能吓死多少人…”

“砰！”

　　一束火花乍现，阿岚的手枪飞了出去。

　　是张炘！他站了起来，手上不知何时多了把手枪。

　　我想起来了，那把手枪之前是我的，但因为只有一颗子弹，我准备丢掉，被不知情的张炘中途截胡，塞进自己的袖口里。

“放开她！”张炘不再唯唯诺诺，冷言道。

　　阿岚一看形式反转，气得直咧嘴，“你这个卑鄙小人！也喜欢玩阴的！”

“我再说一遍！放—开—她！”

　　阿岚不甘心地松开手，我急忙上去接过林子酱退后数步。

“之前黑你的人算是我帮他们赎罪了，现在是私人恩怨！”

　　张炘丝毫没有犹豫，扣下扳机。

　　结果就像灭霸打了个空响指，啥事也没发生。

“小明你他妈搞我！”

“鸡儿！先前打人机你手枪打得贼演，我这顶多算礼尚往来！”我试图狡辩。

“小心！”林子酱突然大喊道。

　　阿岚暴怒的冲过来，一拳挥向张炘，张炘干脆不躲了，抱着阿岚扭打在一块，两人摔在了桌椅板凳之间。

“照顾好自己！”

　　我拍了拍林子酱，不等回应就准备加入混战，可郑耿主的叫骂声拉住了我。

“狗日的明！快来帮我！”

　　我心一悬，都忘了张炘偷袭阿岚后，是郑耿主一直在牵制风男。

　　我瞄了张炘一眼，这边神仙打架，我一介草夫还是算了。

　　我随手捡起地上的枪冲向另一边，竟然没子弹！一定是被风男趁机卸掉了。

　　我前一秒狠狠地看着风男，后一秒郑耿主拿着我的平底锅打掉风男的枪，自己被他一拳锤飞。

　　我淦！五千八的肥肉终究敌不过八块腹肌的肌肉。

　　这边才是神仙！

　　风男揪着郑耿主的脑袋按在牧师讲桌上，嗤笑道：“小样！就这还敢跟爷斗？”

　　妈的！

　　我怒骂一句，浑身热血沸腾，抄起墙上一把十字架狠狠地拍向风男。

　　纵使风男强壮无比，后脑勺中招也是人人平等。

　　他当即倒地，化为了代码。

　　我恭恭敬敬地把十字架放在桌上，做了个阿门的手势。

“耶稣作证，此人先手，正当防卫，吾等无罪。”

“傻逼啊你！快扶我一把。”郑耿主疼得做出鬼脸，忽然看到什么东西，转而惊愕道：“那、那是什么？”

　　我随着指尖望去，见到了惊人的奇景。教堂中央出现一条泛着妖艳紫光的裂缝，它像是具有实体一般，竖立在空气中如饕餮吞噬空间分子愈变加大。那片区域迸裂出无数碎片似的东西，内围呈扭曲状，像一个来自归墟的漩涡，深不可测。

　　旁边激战的张炘和阿岚哪知道周边的情况，两人红着眼你一拳我一脚，拖拖扯扯靠近了那条危险又神秘的裂缝。

　　终于，张炘招架不住，被一条桌腿绊倒，阿岚趁机扑上去勒住张炘的咽喉，张炘死命抵抗却也无济于事，脸憋成猪肝色，双腿像即将垂死的鸟儿一样不断蹬踢。

“戳大木娘啊嘎撒高！”

　　我飚了一句张炘教我的方言，以百米冲刺的速度上前推开阿岚。

　　不得不说，阿岚这死扑街反应是真的快，他假动作后跳几步，紧接着回手侧踢命中我的腹部，我一屁股摔在地上，疼得呻吟一声。

　　想不到这鳖孙也这么能打，那瘦的跟猴的张炘能五五开算是难为他了。

　　阿岚冷笑地看着我，鄙夷道：“不自量力的小子，早就该灭了你。”

　　阿岚一步步逼近，我捂着肚子艰难后退，不甘地举起无力的胳膊抵挡，自己都快认定这次要升天了。

“别碰他！”

　　林子酱喊破了音，张开双臂奋不顾身拦在我前面。

“不是让你躲着吗？”

　　她不说话，长发轻扬，柔弱的背影深深印在我的心里。

“识相点就起开！别逼老子打女人！”阿岚怒目圆睁地瞪着她。

　　我看见娇小的她在颤抖，可她依旧矗立在那儿，像面对黑夜一样平静。

“呵呵…人善被人欺的可怜家伙。”

　　在他挥出拳的那一刻，郑耿主突然窜出来，他似如一条疯狗般将阿岚扑倒，两人翻滚搏斗，撞击声、惨叫声一片。

“你不要紧吧！”晶莹的泪水在林子酱眼中打转，她凄声慰问道。

　　我摇头，咬着牙走向半死不活的张炘，将他扔给林子酱照料。

“听话，不许过来了。”

　　我大喝一声冲向阿岚，他迅速侧身，使我扑空，猛地抄起一把板凳砸向郑耿主。

“扑通！”

　　郑耿主的脑袋上冒出血花，他倒在了我的眼前。

　　一刹那，时间似乎凝固了，他直挺挺躺下的画面一遍又一遍在我眼中回放。

　　那些关于他的记忆像浪潮涌现在混沌的大脑中。

　　他会每次趁我不注意，拍一下我的脑袋，吊儿郎当的说一句“狗明上号”。

　　他脑洞大开时，喜欢取一些损我的外号，“泉水指挥官”，“湛江生蚝哥”，“卫衣少年”。

　　他会在遇到困难后，习惯性两手作揖，低声自语，“故吾老爷博后，保叔该。”

　　他还会…

　　我的心被什么东西掐得死死的，积攒的怒气如一片沉睡的火山爆发。

“司马东西！”

　　我咆哮一声，拼劲全力扑向阿岚，死死抱住他推向裂缝。他的拳头如雨点落在我的背上，我疼得几乎快要昏厥，是他们倒下的影子一次次让我清醒。

　　我弓着腰，抗下了所有重击，耳旁隐约听到林子酱的呼喊，她好像在叫我的名字，一定是像小女孩那样哭着脸的吧。

　　可我不能回头，大家都这么拼命，我怎能畏惧？

　　当不了拯救世界的英雄，至少可以做属于你们的指挥。

　　我一定不能倒下！

　　我大叫一声，抬头撞向阿岚的胸口，两人一同跌进深渊，失去了知觉。

……

　　不知道下坠了多久，我睁开眼，一片朦胧，肚子翻江倒海，脑袋头晕目眩，呕吐感涌上心头。

“咳咳…”

　　我感觉有人朝我吐了口气，更奇怪的是身体有些异样，摆着我从未有过的姿势。

“你个小逼崽子还要躺多久？是不是以为这样显得自己很可爱？”浪客的声音从我头顶传出。

　　我吓了一跳，揉了揉眼看到他突兀的下巴，我被他公主抱着。

“妈耶！”我惊叫一声，飞快蹦下来，指着他的鼻子叫道：“你…你…你怎么在这？”。

　　后者翻了个白眼，说：“还不是为了救你，你看看附近吧。”

　　我惊奇地张望周围，空中漂浮着无数闪烁绿光的“0”与“1”，它们组合成二进制无线延伸，在黑暗的空间如萤火虫明亮无比。

　　整个场景让我联想到小时候看的数码宝贝，他们进化的背景就跟这差不多。

　　我伸手去触碰数字，它们穿过我的掌心平移离去，竟是看得见摸不着的东西。

“你这么好心救我？”虽然好奇我现在身处何处，但我更想知道他为什么救我。

“你们吃鸡了，我遵守承诺，要把你安全带回去，没有问题吧？”

　　听到遵守承诺这字眼，我瞬间来气，质问他，“你不是说我们的胜率有九十多吗？怎么我们打得这么艰难？”

“喂！你凶什么凶？计算不会出错的，那个职业选手是因为有个好队友帮忙，你们才会难打，这是全局事件中的一例，谁让你们命不好碰上了，况且你们不也活到最后了吗？”浪客没好气道。

　　我反驳不了，确实，险赢也是赢，只是伙伴们倒下的样子我还触目惊心。

“所以这场竞技你称心如意吗？”看在他救我的份上，我搭话问道。

“精彩！”浪客拍着手咧嘴大笑，仿佛沉浸在竞技中令他兴奋的时刻，“如果不出意外，可谓是完美！”

“意外？”

“是的。”他脸上的微笑挂不住了，郁闷道：“有人强制进入海岛，产生了BUG，那条裂缝就是漏洞，我们现在都在里面呢！”

“啊？”我不是很理解，从他的话中感到了一丝不安。

“简单来说，迄今为止你看到的海岛只是虚拟世界的一部分，这是由外界人类编制而成的独立系统。

　　说白了，这个海岛是现实世界某个人在虚拟世界中创造的私人空间，而我是其中的管理员，负责完成她的任何命令，这一切都是她在操纵，我只是个办事的罢了。

　　以你能理解的话来讲，就是外界有黑客入侵，系统判定错误，数据发生改变，导致了这个BUG出现。”

　　浪客摆着手势，认真解释道。

“那跟我们现在的处境有很大关系吗？”

　　他很严肃地点点头，“大的离谱，这个BUG超出了我的能力范围。”

　　我意识到，他指的是我回不去了。

　　我沉默片刻，眼皮不自主地跳了一下，说道：“他们能否安全回到现实？”

“放心，系统已经送他们回去了，在虚拟世界受到的伤痕不会同步到现实，毕竟是你们人类创造了这里，虚拟永远不能替代现实。”

　　浪客又好奇地问我，“你这人我是真看不透，自己都快没辙了，为什么总是喜欢问其他人如何？”

“也许是因为我太善、太老实了吧。”我也不觉得害躁，借用阿岚的话失落说道。

“嘿！别这么沮丧嘛！办法是有一个，但主动权是在你手上，你想不想听听？”

　　我感觉他也没必要加害于我，内心的点点希望起伏，问他什么办法。

“杀了我。”浪客淡淡地说了一句。

　　我愣了愣，苦笑摇着头，“你很幽默，但原谅我真的笑不出来。”

“我可没有开玩笑。”他拿出一把手枪塞给我，说：“我是一个程序，是用无数个数据拼凑而成，我诞生于虚拟世界，所以BUG束博不了我。

　　但你不一样，你是人类，来到虚拟世界是靠现实意识和个人数据完成共生的，在你掉入漏洞中，你的部分数据遭到损坏，漏洞会锁死你残缺的数据，让你的意识永远逃不出去。”

　　浪客观望着我，停顿了下来，他在等我消化，我能理解，意识可以比喻成灵魂，数据可以比喻成肉身，我的肉身不完整，灵魂无法进入，两者不能合二为一，那我就不能逃离这个漏洞。

　　思路理清，可这跟杀了他有什么关系？

枪亡 续

“数据是可以转换的，我可以在你杀了我之前重置自身的数据，这样一来，留下残缺的数据刚好可以弥补给你，你就能以完整的数据作为载体脱出，那时你的意识会主动回到现实去。”

　　浪客抱着胸，语气平平淡淡，似乎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可你会死的。”

　　说实话，我并不觉得他是一个好人，他如同机器，一直以来都是遵循命令办事，但他至少不会耍心机、不会玩阴招，说到做到，对我们的态度一直诚恳，我也一度怀疑他的主人是不是与我们有着千丝万缕的某种关系。

　　浪客呵呵一笑，转身不再看我，“小鬼，你不是一个当英雄的料，还是多担心担心自己吧，现在机会摆在你面前，是留在暗无天日的虚拟，还是回到永远都有明天的现实，你自己选吧！”

　　经他提点，我想到了伙伴们，他们的面容似乎出现在我眼前，鼻子好酸，嘴角抽涕。

　　郑耿主、林子酱、张炘…

　　家人们一定还在那边等我吧…

　　原来我如此平凡，什么也改变不了…

“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我轻声问。

“我是一位虚拟制裁者，没有名字，不过我的主人倒是给我取过一个代号，叫代码之光。”

　　代码…之光…

　　我静静地望着他的背影，叹着气举起那把沉重的手枪。

　　这应该是我最后一次使用这玩意了。

　　再见，虚拟；你好，现实！

……

　　我醒了，是被一只胖乎乎的大手给抽醒的。

　　睁开眼，视线被一整张圆鼓鼓的脸蛋填满。

“主席！”

　　我惊喜地从床上蹦下来，抱着他的脑袋左看右看。

“哎哎哎！嘛呢？脑子抽筋了看我的干屌！”他啊呜一声，挣脱我的怀抱。

　　我环顾四周，是那个熟悉的宿舍，我们真的回来了！

　　太好了！我默念一声，跑向外面，沐浴在现实的怀抱里。

　　我们不在是牵线木偶，不会在受到别人的操控了。

　　我仰望天空，天似乎没那么蔚蓝，云也没有那么洁白，就连空气也没有虚拟世界的清新，尽管如此，这一切的不完美都是真实存在的。

　　我欢快地奔跑在校园里，经过两天离去，眼前的景物既熟悉又陌生，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我心中万般感慨，对事物有了一颗敬畏之心。

　　人也好，物也罢，他们都是无可替代的。

　　我路过一片清澈的池塘，看到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观景桥上，我的心躁动起来，跳的比往常还要厉害。

“原来你在这儿啊？”

　　听到我的声音，她急忙回过头，忧郁的神情一闪而过。

“你没事？！太好了…我以为你…回不来了…”林子酱激动地支支吾吾，飞快迎上来看着我，样子可爱极了。

“喂！狗明…你发什么…疯，跑…那么快…很有体力啊…哎呦！林大美女…你也在？这么…巧的咩？”郑耿主累得上气不接下气还不忘加上语气词。

　　我忽视了郑耿主，对林子酱打趣道：“指挥也许会迟到，但打团绝不会缺席。”

　　她欣慰地笑笑，如同冬日的暖阳。

“emmm…那我走？”郑耿主默默吐槽道。

……

　　后来，我们联系到了张炘，说来巧妙，他也在本地。

　　于是当天，我们四人集结，如虚拟世界刚认识那般，组建一支小小的团队，还是一副热泪盈眶的场景。

　　我们不再谈论有关虚拟世界的任何事情，所有人都封尘这段往事，但我永远不会忘记，我们结下的这段缘分源于那匪夷所思的经历。

　　那天，我们一起去做了很多事，一起看电影、一起骑单车、一起唱K、一起吃火锅…

　　特别尽兴。（张炘除外，这憨批骑车竟然能在同一个坡上摔倒两次，简直太逊了）

　　我很快乐，也很幸运，有他们的存在，朴实又无华的大学生活增添了许多乐趣。

　　傍晚，我们在一家大排档天南地北的闲聊，似乎回到了当初的篝火夜晚，聊着各种八卦，谈着各类人生。

　　聊累了，我们又聊到了心目中的自己。

　　郑耿主自以为哲学地说人生在世贪婪为忌，心目中的自己即是现在。

　　拉倒吧，这货汕头房地产大亨，起点亦是终点，我要是有他的背景还成天幻想那么多？

　　张炘拍了拍手，说他以后不当主播了，为表真心，他拿着手机最后一次开播，自个拟了个标题，叫什么斩却归隐逆去留，至此封枪不再战。

　　向他的粉丝告别电竞圈，可这次，他的直播间少了一半的流量，仅仅几天不告而别，网络就要把他遗忘了，网红主播的新陈代谢还是迅猛。

　　张炘看到结果，几乎气哭了，他本来还想求安慰完美退役，这下打击更大了。

“人间真的不值得啊！”他扯着耳朵仰天长叹，闹个不停。

　　郑耿主一个劲给他灌酒，说喝醉了一觉睡到大天亮，啥烦恼也没了。

　　张炘信以为真，喝得满脸通红，伶仃大醉发起酒疯。

　　用粤语大喊了一句“以雷霆击碎黑暗”。

“你还会粤语？”我问他。

“废话！江南以南全是南，本大爷什么不会！”张炘一脚踏上桌子，闹腾一会儿就人仰马翻了。

　　郑耿主笑哈哈地点上一支烟，嘲笑他还是社会阅历不够，今天给他上一课。

“你把他弄成这样，怎么处理啊？”林子酱皱了皱眉头，一语惊醒梦中人。

“这个嘛…”郑耿主沉默片刻，突然眯起小眼不怀好意地看向我。

“我tm…”

……

“会议”提前结束，我们去了酒店安置张炘，打算早点休息明天继续欢乐，林子酱偷偷拉了我一下，说她必须回家住。

“也对，女孩子在外面过夜不好。”我表示理解。

　　她低着头不说话，小手塞进口袋里起起伏伏，似乎在等待什么。

　　郑耿主在她身后不停朝我做鬼脸，我反应了一会儿，不由得脸颊一红，鼓起勇气小声道：“我…送送你吧。”

“嗯！”林子酱的眼神闪过色彩。

　　郑耿主把晕乎乎的张炘带上楼，我和林子酱也出发了。

　　今天的月色黯淡，路灯阴沉，我们并着肩走在空荡荡的街道。

　　在现实面对林子酱，我紧张自卑，变得沉默寡言。

　　有好几次，我偷偷瞟到她在看我，但仅仅一刹那，她又放下目光，看向别处。

　　就这样，我们持续到了她家。

“这么晚了，你的家人不会担心吧？”

　　她晃了晃脑袋，突然含情脉脉道：“你知道我心目中的自己是什么样的吗？”

“啊？”我条件反射道。

　　她调皮一笑，飞快跑上楼，留下一句具有报复性的话，“等我哪天做到了再告诉你，拜拜咯！”

　　我以为是什么恶作剧，在楼下像憨憨一样等了几分钟。最终我发现，是我想多了。

　　我有些遗憾地走在回去的路上，沉浸在心目中自己的幻想中，我能感觉到，那本该遥不可及的梦离我很近了，只待我伸手，就能实现。

　　我想了很久很久，不知不觉又回到了酒店，床上胖瘦两兄弟呼呼大睡，我给他们盖上被子，躺在另一张床上翻来覆去，人一平静，就开始胡思乱想。

　　虚拟世界…现实世界…

　　这场经历犹如南柯一梦，所有景象我还历历在目。

　　我又想到了浪客，在放下枪的那刻，他那震撼的表情我一辈子都忘不掉。

　　我向他请教了最后一个问题。

“我记得你说过，回去的办法有两种，一种是有代价回去，一种是平安回去，如果我没猜错，那个代价是不是应该杀了我？”

　　再次看向我时，他的目光变得复杂许多。

“是，换个意思是毁掉你残缺的数据，系统无法检测到你的信息，会自动将你踢出虚拟世界，不过你要忍受死一般的痛苦，这可不是短短几秒的过程。”

“这么说，竞技圈里被淘汰的人都会以这种方式回到现实的？”

“没错。”

“虽然不知道制裁者存在的意义，但你一定是人类智慧的结晶，我可不能因为自己的私利把你毁掉，我良心过不去，所以，我选择第一种。”

“…人类真是个奇怪的生物，竟会与程序平起平坐，既然如此，我尊重你的选择。”

…

　　辗转反侧几轮，我迷迷糊糊睡着了。

　　梦中，我又来到了海岛，看到了朝霞之下穿着风衣的孤独家伙。

　　他是来向我告别的。

“小老弟！虚拟与现实最大的不同点就是未来一直掌握在你的手中。”

　　浪客…不，是代码之光，他再次摘下帽子，做完绅士礼，随着夕阳的残影远去。

　　此刻，他真的如同一位漂泊的浪客，走向天涯。

“未来？”

　　我喃喃自语，从梦中惊醒，他的话我还意犹未尽。

　　我知道我该做些什么了。

　　我打开台灯，取来纸笔，抒写这段不可能被人相信的故事。

　　郑耿主和张炘的呼噜声环绕不停，我仍然专注地写下去，靠着那股三分热度，记忆犹新的冲动，我一定要写完，因为我明白，这不仅是友谊的见证，更是当初患难与共的真情。

　　鸡鸣破晓，事已落幕。

　　我放下笔，手机传来一阵铃声，我点亮屏幕，我笑了，笑得很傻。

　　那是一张照片，记录了我们夺冠的笑容。

　　我站在中间，高举着奖杯；林子酱叉着腰，朝镜头比了一个心；郑耿主和张炘带着“凤凰战士”的专属面罩，举着大砍刀勾肩搭背，比西装暴徒还要暴徒…

　　真是…一群傻瓜！

……

-------尾声

“四川一男子熬夜玩游戏“猝死”，母亲送往医院，诊断得知儿子变为植物人，悲痛欲绝…”

　　一个身材高挑、妩媚性感的女人仅仅瞟了一眼屏幕便露出怪异的微笑。

　　同时，一个二十出头、血气方刚的青年急匆匆地闯进来。

“这都是你干的对吗？”

　　面对他的质问，程雪不紧不慢地伸了个懒腰，将肚脐露了出来，娇声道：“是的呢，网络不是非法之地，对于那些喜欢网暴的人，交给制裁者最为合适。

　　我只是出于人道主义，给他们一点点教训罢了，师弟，你这样凶我不好吧？”

“人道主义？”杨震气愤地指了指电脑上的页面，咬着牙道：“那这是怎么回事？他的意识为什么没有回来，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和杀了他有什么区别，他还有一个母亲要养呢！”

　　令杨震意外的是，程雪以一种很怜悯的目光回敬了他，张开小嘴，却是微微叹了口气，欲言又止。

“还有那个叫什么男来着的，他以前奋不顾身跳河去救过一个想要轻生的姑娘，你能从网络举止来评判一个人的好坏吗？”

　　程雪当做没听见，呵呵一笑，“原来师弟跟我一样，喜欢通过数据分析来了解别人信息，这可是侵犯他人的隐私哟。”

　　杨震脸色铁青，“别扯开话题。”

　　程雪突然站起来，眼神迷离地走向杨震，抿着小嘴幽幽道：“如果我没猜错，是师弟你私自闯进虚拟海岛，产生了BUG。”

　　杨震皱着眉节节后退，他能清晰闻到程雪身上那股独特的香味。

　　程雪看到他慌不择路的样子，不由得觉得好笑，便不难为他，转身就要离去。

“你什么意思？”

　　杨震明白了什么，瞳孔猛地放大，下意识抓住她的胳膊，结果扯下半披着的外衣，一根吊带暴露在她白皙又纤细的肩膀上。

　　杨震吓得急忙收手，红着脸低头不语。

“师弟，你这样很没教养哦。”程雪回眸一笑，轻轻穿上外衣，媚眼如丝道。

“我…不是…故意的…”

“没事，师姐也不想看到你委屈的样子，毕竟你生气时嘟起嘴来更可爱，乖！师姐给你吃糖，别无理取闹啦，好吗？”程雪轻言浅笑，伸手就要安慰他。

　　杨震顺势撇过脑袋，头也不回向外走去。

“你已经不是我师姐了，我会阻止你的。”

“哦？那我很期待呐。”

　　程雪收起了笑容，望着杨震的背影自言自语道：“天真，任何事物都牵扯着因果，哪有你想得那么简单…”

-------

　　第二天醒来，房间空荡荡只剩下我一人。

　　我打微信给郑耿主，问他们跑哪去了，他很快回复，说张炘一大早脑子又犯病，非拉他去红花湖踩单车，又说自从认识他，自己就跟坐牢一样，寸步不离。

“这家伙说什么事不过三，今天一定要挑战成功，哎我就纳闷了，又要狠心逼自己一把，又要老爷博后寻求庇护，这做法简直low到家了…”

　　郑耿主不停向我吐槽，忽然语气一变，扬声器里响彻了他扯着嗓子大叫的喊声。

“内个索嗨！慢点…慢点！他娘的下坡了，半刹车啊！扭一半就行了…我滴祖宗哎！下坡加转弯，你那腿能不能老实点…憋蹬了！憋蹬了！丫骨头架子很耐摔是吧…”

　　电话那头，尽是郑耿主操心操肺的声音，我听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心里只好默念，但愿人没事。

　　今天，我们还有去西湖散步的项目。虽然这边的西湖没杭州的排面，但也是国家5A级景区，名气不小，属于养老圣地。

　　出门时，我特意照了照镜子，因为今天是很特别的一天，是认清现实，溺死在幻想中；还是拥抱现实，予自己以未来，两者均在一念之间。

　　我退了房，刚出酒店便被一股寒风刮得打喷嚏。

　　奇怪！十月的天这么冷？

　　冰凉的气息顺着我的领口遍布全身，冷得我一阵哆嗦。没办法，我只好去服装店买了一件加绒卫衣，顺带整了一件黄色小马甲穿在里面，我还记得林子酱说过的话呢！

　　我来到马路旁打车，等了半天没车主接单，看了看时间后，烦躁地踱着小碎步来回走动。

　　突然，一辆摩托闪出蓝色光影朝我开来，掀起的冷风将我的发际线吹得老高。

“嗨！小哥哥，要搭车么？”

　　那人摘下头盔，我费力地睁开眼看清了她的面容。

“汐汐？”

　　我惊喜无比，眼前这个活力迸发的少女英姿飒爽，巨大的摩托在她的掌控下仿佛如鱼得水，完全看不出在虚拟世界表现的那般柔弱。

“看你刚才愁眉苦脸的样儿，想去哪呢？我带你。”汐汐拨了拨刘海，大方问道。

　　我也不客气，上前入座后排，报给她目的地。

“去那儿干嘛？约会吗？”

　　听得出，她随口一问，可我还是老脸一红，倔强道：“小孩子不许乱讲话。”

“哈哈…不逗你了，不过你确定不抱着我？”汐汐漫不经心地向手心哈了口气，重新带上头盔。

　　我莫名其妙，现在的小年轻都这么开放的吗？

“我看着像那种喜欢占人便宜的人吗？”

　　汐汐歪着脑袋笑出声，没有回答。

　　下一秒，我后悔了，她猛地加速冲刺，眼前的一切景物瞬闪而过，耳旁不段地呼呼作响，要不是我死死抓着车尾，早就后脑着地当场归位了。

　　即便如此，为了那句话，我还是拽着尾栏保住了自己的尊严，我可不能让别人误会。

　　当我战战栗栗下了车，心里那股后怕久久不能平息，当即发誓再也不上她的摩托了。

　　然后，我们随便聊了两句。

　　她问我张炘第一次见到她时为什么会流泪，我便说，他小的时候姐姐被别人带走也和你一样落魄，那是他的噩梦，当时触景生情才会那样子。

“他姐姐被别人带走…是什么意思？”汐汐瞪大了眼睛看着我，不解道。

　　这个一时半会儿不好解释，我灵机一动，心里偷笑，反击的时候到了。

“怎么？你似乎很关心他，难不成…”

“想什么呢？说到底他保护了我一路，人可不能忘本。”汐汐打断我的话，向我竖了个中指，跨上摩托就要离开。

“开个玩笑嘛！喂你慢点，注意安全啊！”

“知道啦！狗明哥哥，记得替我向林姐姐问好！”

　　汐汐的声音还在回荡，人却一溜烟跑没了影。

　　靠！这丫头…

　　我穿过步行街，静静地走在西湖的绿道上。今天的人比往常少了许多，也许是因为天气变冷了吧。

　　我登上一座水上观景台，那儿是西湖的中心地带，我看到了许多老地方，挂榜阁、祥云塔、准提寺，甚至鳄鱼岛…

　　这是我一个人的记忆，那时我比较孤僻，喜欢独自前往景区，热闹的、荒凉的，我都不介意，随便找个地坐着，看着来往人群，看着景物拽影，成天幻想，世界如同灰色。

　　现在，我不一样了，有了他们，周围的环境都多了许些色彩，我习惯了伙伴们的欢声笑语。

　　这时，风儿呜呼一声，天空降下了似如泡沫的白点，它们飞扬着，随轻风起舞，散落在湖面。

　　那是…雪？

　　我惊喜地摊开巴掌，一撮洁白无瑕的雪花落在我的手心，飘渺灵动，凉沁入心，仿佛握着天使的羽毛，但瞬间就消融而去。

　　这还是我第一次碰到真正的雪呢！

　　我激动地挥舞手臂，感受来自天空的凉意，尽管毛毛细雪，对我来说也是漫天飞雪。

　　这些晶莹剔透的雪花笼罩在西湖上空，真的好美。我沉浸在其中，那种冰冰凉的感觉激起我内心的火热。

　　如果我有文采就好了，可以记录一下这瞬间。

“久等啦！小明。”有人拍了拍我。

　　我转身看去，是我的白月光。她笑眯眯地看着我，声音如清风轻柔。

　　她也穿着卫衣，带着一条格子系围巾，雪花融化在发丝之间，一同飞舞飘扬。

　　我呆呆地望着她，这已经不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的事了，她好美，在漫天雪景下更为惊艳。

　　林子酱调皮地在我眼前晃了晃手，激动地对我说：“我做到了！”

“嗯？”

“我昨天向我爸妈提议，他们同意我可以不转校了，我成功了！”她像个小女孩欢笑不已。

“真的吗？以后不用再受父母的支配了？”听到这个消息，我更为惊喜，以至于用了个贬义词。

“是啊，我当时还以为要争论半天呢！谁知道我一开口，父母就答应了，他们笑着说我长大了，以前的命令只是对我不放心，不惯着我，怕我矫情。”

　　林子酱迫不及待地讲着，生怕漏了细节。

“到后来说走东我就不走西，我就成了他们眼中的乖乖女，不惹事却也没有任何想法，父母背地里已经很着急了，如今我能主动说出自己的想法，他们很为我高兴，毕竟以后的道路还得靠我们自己嘛！”

　　我们…

　　听到这个词，我砰然心跳，头脑发热，像被什么东西点燃。

“小林…有件事我…”

　　我还是卡壳了，果然，在心中演练无数，仍不及实战一次。

　　林子酱安静地看着我，在聆听我把话说完，她的样子好纯洁啊。

“Your shine like the stars. Your light up my heart…”

　　我的电话铃声救场，我看见郑耿主和张炘正在河对岸向我们招手，鼻涕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拾起勇气需要时间，我得好好把握。

“我们先会合吧。”

“也好！”林子酱浅浅一笑。

　　我们一起踏上了绿道，郑耿主和张炘在前面带队，我和林子酱静静跟着，听他们吹了一路的水。

“话说你大号ID叫啥啊？”郑耿主问张炘。

“哼！不告诉你！”张炘撇着嘴说。

　　几秒钟后，郑耿主大笑，“查到了，竟然叫张炘大帅比！哈哈哈艹！”

“啊啊啊啊！别搞我！你个操蛋！你怎么查到的？”张炘伸手就要掐郑耿主的脖子，大吵大闹道。

“爷爷我学大数据的，你这点秘密能藏个der。”

“66…”

　　屁的大数据，我还不了解主席？不过是上B站查到的。

　　有这两家伙调节气氛，我的内心突然释放了。

“怪不得文案上说要珍惜眼前人。”我顺其自然，感慨道。

“唔？你又要说大道理了？”林子酱露出小酒窝，眨了眨眼睛。

　　这次，我正对着她的目光，主动迎了上去，猛地抓起她的小手拽在手心，一脸真挚地看着面前不知所措的女孩，她的脸好红啊！

“这就是我心目中的样子，我不想让自己后悔，小林，我好喜欢你！你愿意做我的女朋友吗？”

　　林子酱愣了愣，额头冒出少许冷汗，她低下头不再看我，憋不住了，又抽回小手不好意思地挡住自己的脸。

“啊…我…这个…我…”

　　我心里盘算好了最坏的打算，无论如何，我都想试一试，但我也不想因此事大家的关系变得疏远。

　　没关系，你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我们至少还是好朋友。

　　我尽量保持心态，在即将说出口时，郑耿主大喊了一句。

“卧槽！狗明牛逼！”

“牛逼个锤子！你个龌蹉之人！衣冠禽兽！竟然趁我不注意勾搭我的小迷妹！快放开她！有什么事尽管冲我来！”

　　张炘打开怀抱，估计是想给我找台阶下，可我不需要啊，这样搞得我更尴尬，事实是我想多了。

“你大爷的！”我回身去追张炘，奈何这小子跑太快，他还有力气回头大喊：“酱妹妹快嫁了吧！我还等着吃席呢！对了！到时候我坐御姐那桌！”

“俺也一样！”郑耿主贼欠地举起双手跟着起哄。

“你们给我站住！”我冲上去想把他俩扑倒给两拳，丫真他妈的好兄弟！

　　我们追追闹闹奔跑在湖边，很快身后传来一声空灵的回应：“我愿意！”

　　我幸福地笑了，隔着几十米呐喊道：“你好啊！我的女孩！”

　　我喊得不够响亮，但我相信我的声音会穿透湖面，激起层层水花，滋润我们的爱意！

　　世界这么大，相逢即是缘，感谢有你们！

…………